【杨柳专栏】总有一种酸涩伴我长大（散文）

　　我从心里不愿去矿中读书，因为那里的学生给我流里流气的感觉。有些同学经常跑到我们镇中对女孩子吹口哨，找男孩子挑衅打架。可从小到大老爸的话就是圣旨，我只有服从的份。“这孩子太老实，得让他锻炼锻炼。”上个星期六老爸像是对母亲说又像是对我说。这也许就是转我到矿中的原因吧。　　 我属于性格不鲜明又很敏感的那种人，每天总爱低头走路，人多的地方就不敢讲话。放学以后我最爱去老赵头的书摊。我和老赵头混得很熟，在那里可以‘蹭’书看。我爱看《七侠五义》和琼瑶的小说。我经常会把自己幻想成行侠仗义的“大侠”，有时幻想遇见琼瑶小说里的那样温情女孩。书看多了就有胡编乱造的本钱，我的身后总跟着爱听故事的小勇。转学到矿中，这预示着我要到一个朋友都没有的地方受罪了。　　 一个小塑料瓶被我从家踢到矿中门口。一想到就要面对那些陌生人的眼神和询问，心里异常烦躁。“啪”的一脚，塑料瓶不听话地飞向前面几个叽叽喳喳女生。“你没挨过扁吧！？”一个扎着两个短辫子的女孩用手指着我，吓得我赶紧逃进校门。后面传来她们嘻骂声：“有病！我看脑袋让驴踢了......”　　 跟着女老师走进教室，我紧张的手只出冷汗。女老师把我推向讲台说：“来你介绍一下自己，让大家认识你一下。”我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脑袋一片空白。我把头低得不能再低，一时不知所措。下面传来几个学生的盗笑谩骂声“靠！咋和个娘们似的？......喂！他不是脑袋被驴踢的那个吗？呵呵！”我忍了忍终于没把眼泪掉出来。女老师可能看出我的窘迫，没有再难为我，把我领到一个空座旁。我刚坐下，就感觉到两束目光盯着我。一束蔑视，一束友善。蔑视的目光来自我的邻座，那是一张让人生畏的脸。我见过他，他叫大林，外号叫“大傻”。他曾经带着几十个人扁过镇中老大，镇中好多学生都怕他。友善的目光来自我的同桌，被我用塑料瓶击中的女孩。她笑嘻嘻地看着我，不知和前座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弄到前座老回头看我。　　 也许我的样子让同桌觉得好笑，她一下课就向我问这问那，本来不好笑的回答，她也会笑个不停。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叫杨雪萍，她也成了我唯一能说上话的同学。慢慢地我们混熟了，她说她喜欢听我胡编乱造的故事，说我傻的可爱。我也喜欢和她交往，我喜欢她男孩子的性格，喜欢看她笑，喜欢闻她头上淡淡洗发水的味道。我还爱偷看她那双纤细白皙的手。但每次和她说笑，都会感觉到大林那束凶巴巴的眼神在注视我，凉飕飕的感觉。　　 不论我怎样想躲开大林，但最终还是没有躲开。那天我从水房出来就被几个他的小弟围住，虽是八月的天气，我从他们的眼神里却看出寒意。一个大个用手拍着我的脸说：“小娘们！真像个小娘们！”旁边一阵哄笑。我看见大林躲在人群后面悠然自得的吸着烟。我感觉两腿只抖。也许从《七侠五义》那里汲取的那点豪气作崇，我怒视着他们。“他妈这小子不服？扁他......对扁他......”一阵拳脚，我弄不清怎么倒在地上的。我感到眼冒金星，嘴里咸咸的，几次想爬起来都被他们踹倒，最后上课铃救了我。　　 到水房简单处理一下鼻血，我低着头走进教室，可鼻子还是血流不止。老师吃惊地问：“怎么弄的？”我抬头看了一眼大林，他也再看着我，我看到一丝惊恐在他眼里划过。“老师是我不小心碰的。”我虽然委屈地想哭，但我还是没有把挨打的事说出来。因为告老师是无能的表现。刚坐到坐上，杨雪萍突然站起来大声说：“老师！是董大林他们打的，我看到了。”我赶紧否认：“不，不是！是我自己弄的！”在我一再的坚持下，老师没有深究。　　 下午放学，远远地就看见大林他们站在校门外等我，很明显他们不是准备扁我。不过我的双腿还是有些不听使唤。大林搂住我的肩对他的小弟说：“以后谁也不许和他过不去？谁也不许在叫他“小娘们”，听了吗！？”我低着头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他小弟怪声怪调地回答：“是！不叫他外号，那叫他什么哪？”大林拍了拍我的脖子笑着说：“看他傻模傻样，就叫他“二傻”吧！“　　 没有大林的欺负，我的日子好过多了。矿中带给我从没有的新鲜和刺激，可以和老师一起大声说笑，可以和女生一起喝酒吃零食。这和我以前的生活截然不同，这里到处是不听话的孩子，他们却有着鲜明个性。然而我却不敢再和杨雪萍说笑了，因为我知道大林在追她。我还和别人换了座。　　 我知道杨雪萍不喜欢大林，我感觉她喜欢的是我。我想我这样对她她一定很伤心，我越来越觉得对不起她。一个下雨的午后，我把一封信偷偷地放进她的书包。我告诉她我和别人换座是情非得已，我还说我喜欢她。　　 送出那封信，我有一种莫名的激动。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满脑子都是浪漫刺激的场景。我的吻，落在她那白皙的手上，温情又紧张。她则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双眸深邃黑亮......然后她不理我，我追赶并大喊她的名字，她激动地扑在我的怀里......我还给她写情书，里面有琼瑶书里的宋词：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辗转反侧大半夜，我才朦朦胧胧睡去。　　 第二天早晨我起晚了，没顾得吃早饭就急匆匆向学校跑去。一路上我都特别兴奋，我真想立刻就见到她。可我一走进教室，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很多同学眼光都怪怪的，他们都看着我笑。我看见我写给杨雪萍的那封信贴在我的椅背上。杨雪萍爬在刘洋的桌子上，两肩一耸一耸地偷着笑。我感到脸上热辣辣的，两眼发黑，两腿有些站立不稳。我赶紧把信撕下来，心里暗骂自己：“死二傻！这回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