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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塘】戏匣子(散文)

时间:2020-06-25 00:07
     过去人们管收音机叫“戏匣子”,收音机是学名,没人叫,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其大名,只有“戏匣子”在民间这个叫法,就像是一个人的小名叫惯了,大名反而没人知道了一样。也许那时有感于收音机里大多是放送戏曲,故此才叫“戏匣子”,反正其叫法的出处也无从考证了。不过那时乡下“戏匣子”不多,一个村子没有几台,是个稀罕物。如赵本山在他的小品里说,家有一个手电筒也是一个家用电器的话,那“戏匣子”就是一个大件家用电器了。   ——题记      在我的记忆里,最早的印象是家里的窗户上挂着一个木质的方形盒子,那是有线广播的小喇叭。记得最深就是每天播的少儿节目,定时响起熟悉的开始曲,伴随着童声:滴滴答!滴滴答!小喇叭开始广播了……然后是孙敬修爷爷讲故事。那个时候自己年龄小,只有对这个节目有印象,记得每次广播时总会有老人领着自己的孩子过来听。   自己真正有清晰记忆的是在“文革”时期,人们的文化生活十分的贫乏,好些东西都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那时的戏匣子里除了新闻外就是样板戏,记得每天的晚上八点新闻后开始播放样板戏。   其实,那时的百姓知道的事情太少了,国家大事小情都是靠村上开会传达,再就是从戏匣子里了解一些事情,加之戏匣子少,更多的消息是靠村子上有在外面工作的人回家探亲时,讲些外面世界的奇闻异事,或者是一些令人感兴趣的小道消息。可以说,那时消息闭塞,人们见识短浅,连日月星辰的变迁都不知道。乡下放的电影也就是那几部,比如《列宁在十月》、《列宁在一九一八》,还有阿尔巴尼亚和朝鲜的电影,翻来覆去就是那几部老片子。   因此,谁家要是有个戏匣子,那可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在我的记忆中,我们来到乡下后,伴随着我度过童年的就是那一台戏匣子了。   那时,乡下还没有电,戏匣子需要用电池来支持,记得父亲为我们的戏匣子配上了两个个头很大的电池,百姓们叫干电池,放在匣子的外面,用线头接好,没电了再淘换两个换上,这种电池后来我才知道是为那时的电话专门配备的,比一号电池大了许多倍,简直没法比,只是外形一样,电量大,且经使哩。   戏匣子里天天都在播放样板戏,白天没有时间听,乡下人忙,一天到晚地忙,不忙就没有吃喝,忙个不停还是饥肠辘辘。粮食不够吃,乡下人没有不忙碌的,只有在晚上,确切地说是在冬天的晚上,庄稼人才有些闲暇的时间,那时天寒地冻,比现在的冬天要冷许多,而且常常是大雪封门,一个冬天说不定有几场大雪。   我白天要上学,没有时间听戏匣子,就是不上学也不能随便地不干活呆着听匣子。那时没有电灯,感觉天是特别短,早早地就黑了,一个个漫漫的长夜,屋里又太冷,做完作业就赶紧钻被窝,这时的母亲会把灯捻小一些,在如豆的油灯下不停地做针线活,这针线活没完没了,因为我们的衣服、鞋子都靠母亲一人来做。   那时我们兄弟几个总闹着要听匣子,母这时的母亲只得打开戏匣子,有时是全套的《红灯记》或者是《智取威虎山》,我最爱听《智取威虎山》了,然而,由于年纪小,总是在听到《打虎上山》这一幕后就实在坚持不住了,两眼不住地打架,困劲就袭上来,后面的精彩虽说吸引着自己,可总也熬不住,就不知不觉睡着了,以至于自己一段时间内,生生地就没有听完全本的《智取威虎山》,每次都让母亲讲后面的故事。   到后来有了电影《智取威虎山》,自己才有幸完整地知道到了后面的故事了。   那时乡下的学校都在排练节目,到处演出,我所在的学校也是这样,一开始是演短小的文艺节目,后来就传出要排练单幕《取威虎山》,我的好伙伴是老师跟前的红人,他告诉我老师想让我演杨子荣,我还就动心了,就在家里多次偷偷地打开戏匣子,反复地记词,生生地把杨子荣那段“今日痛饮庆功酒……”学了下来。   不过,我天生的胆小,不善人前张扬,可以说有点羞怯,便没有前去与老师说明自己的心思,可心里老想着这个事情,又没有毛遂自荐的胆量,便在心里嘀嘀咕咕,所幸是拍戏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定下来的。   我的好朋友便多次鼓动我找老师说说去,这天下午放学后,我在街上转了一圈,就又回到了学校,见到老师正在抱柴禾做饭,我便跑了过去,帮着老师干起了活。老师的锅台就在教室里面的一头,只有他一个老师,小学五个班级全由他教,而且全在一个教室里。   我帮着老师烧火、拉着风箱,老师进进出出,我低着头烧火,不敢去瞅老师,心里的火比灶台里面的还要旺呢,可自己就是不敢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还好,老师看我在我帮他干活的份上,最后终于说:“你会唱《智取威虎山》里的一个唱段吗?”   我激动地说:“会,会!”   老师便让我唱唱看。   我便扭头看教室里已没有别的同学,于是,就放开喉咙大声唱了起来:“今日痛饮庆功酒……”由于激动,我唱得有些跑掉,而且颤声颤气,效果可想而知,老师没有说话。第二天好朋友告诉我说,老师说了,你唱得不行。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学校最后也没有拍《智取威虎山》选段。   时间到了1970年,有一天村子也开会传达,我们家的戏匣子里也反复地报道,说我国的第一颗人造卫星已发射成功,可以在夜晚用肉眼看到卫星的飞过,并能播送乐曲《东方红(后来查资料才得知它用20.009MHz的频率向全世界播送《东方红》乐曲的前八小节)。   这天晚上,村子所有的百姓早早地都在院子里驻足,等待卫星飞过我们那一带的天空,都想一睹其芳容,我的母亲就把自家的戏匣子搬到院子里,匣子里面响着清脆的《东方红》的乐曲,院子里来了不少的乡亲,在一阵阵地骚动声中,人们发现了天空中行走的一颗形如星星一样的卫星,由南向北行,人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这个说:在那,我看到了啦!那个说:在这!在这!在这!……   此刻,我家的戏匣子里始终在播放着《东方红》的乐曲。   百姓们欣喜万分,小孩子们则张开双手,不停地跳着、喊叫着,似乎是想要把卫星抓下来捧在手心里,那一刻,自豪的百姓们感到了从未过的快乐、自豪!   戏匣子,在那时带给了我们许多的快乐,也在我的童年中,教给了我许许多多的知识。尤其是天气预报,百姓们最为关注了,虽然不像现在这样准确,八九不离十,只是我一直对匣子里播报天气预报时常常提到“百帕”这个词不甚了解,记得还经常提到“二连浩特”,也不知道是啥地方,现在的天气预报早没了这样的表述,简洁明了。   由于那时获取知识的渠道不多,也因为禁锢比较多,国力落后,加上到处是“阶级斗争要年年讲天天讲;很斗私心一闪念”观念的流行,能看到的书籍不多,唯有戏匣子成了我度过漫漫长夜的好伙伴,给了心灵一种及时、有效的慰藉。   后来,我做了所谓的知识青年,融入到了轰轰烈烈上山下乡运动的洪流中去了。在漫长三年时间里,我所带的物品就有一台戏匣子,那时它的体积已经缩小了,不像过去的体积大、很笨重。   我喜欢上文学,也是源于戏匣子。   文革结束后,我还在乡下锻炼,面对着各种禁锢逐步地被破除,人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新奇和震撼,一个全新的社会面貌、观点呈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慢慢地,匣子里开始播放小说了,放的是刘心武的那篇进入文学史的小说《班主任》,小说新奇的观点让我惊讶、深思,刘心武打破禁忌的另一短篇小说更让我欣喜不已。记得那是一个秋天,我在场里负责看场院,无意中听到了匣子里面正在播放和评论刘心武的小说《穿米黄色大衣的青年》,这是一篇爱情小说,首次以所谓大胆的观点反映人间的爱情,(其实现在看来就是一篇本分的爱情故事,但在那个时候,这样禁忌的打破也是需要有无比大的胆量)。自己毕竟是个年轻人,对这样的题材自然感兴趣,在我无比激动地听着小说的时候,我们队上的政工员(政治工作指导员,队上的一把手)来了,我扬起匣子,高兴地说:“讲小说哩,爱情小说!”   我的领导笑了,说道:“那你就搞个对象试试,让我看看。”   我没有理会领导的话语,完全沉浸在匣子里面的故事里。   从那以后我开始接触小说,和全国人民一样感到了知识的匮乏,我便如饥似渴地在书海里遨游,各种书籍都看,并爱不释手。我记得最先看的是老版的《法国短篇小说选》,在这里我知道了莫泊桑的《羊脂球》,都德、左拉、福楼拜等一大批外国文豪。   后来,在每天中午造成万人空巷的现象,也是由于人们都在匣子里收听刘兰芳讲的评书,如《杨家将》、《岳飞传》等,不过那时电视开始逐步走进我们的家庭,但是,收音机还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仍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时代在前进,时至今日,收音机也没有完全退出历史的舞台,这不全是人们怀旧的缘故,而是戏匣子有着方便、简单之功效,尤其是为中老年人所钟爱,不过,其历史作用在逐渐弱化。   也许戏匣子总有一天会退出历史的舞台,这也是历史发展使然。但是,就其方便、简单的功能和地域发展等差别来看,戏匣子完全地退出历史的舞台将是很遥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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