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天堂里记着坚持吃药

　　您忽然就病倒了，在一家人高高兴兴聊天的时候，没有任何征兆，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从此就再没有和我们说些什么。我们匆匆忙忙把您送到医院，办手续、照CT、找床位，一家人乱成了一锅粥。大夫把我叫到办公室询问病史。姓名、年龄、职业、以前得过什么病，我都如实回答。忽然他问:“以前用过什么药没有？”我一阵迷茫，您以前是用药的，装在一个大纸盒子里，有好几种，好像名字很不好记，我也没在意看，没有意识到以后会用得着，只好回答：“不清楚。”他用奇怪的目光看看我，接着问：“以前血压多少？”我还是不清楚，有过什么不良反应？近期是不是有些迟钝？……回答了不知多少“不清楚”，我一阵难过：这些，都是您的一些基本情况，我应该了如指掌，却都被我忽略了，而我一直还以为自己很爱您，对您却如此不细心，现在变得如此被动。　　 一直以为您还很年轻，因为您还可以爬到树上去摘发芽的香椿，还可以轻而易举地扛起一二百斤的粮食，还可以退休之后鞍马劳顿地奔波数百里联系生意，还可以热情洋溢地帮助村人主持婚礼。所以，我们忽略了您的年龄，年近七旬了，还要求您帮我们解决工作的烦恼，用命令的口气叫您帮我们准备一些资料。每到家人的生日，您比谁都高兴，总是出其不意的用新潮的方式逗大家开心。每次回老家，您都一如既往地用一张笑脸忙东跑西，买一些我们爱吃的饭菜，和我们聊天一直聊到深夜，我们丝毫没有看出来，您有一些疲惫。　　 一直以为自己还很小。因为回到家您把什么都帮我们想到了。上学是您监督我写作业，工作是您给我联系的，住房是您操持的，孩子是您和母亲帮忙照看，甚至逢年过节走亲访友的礼品都是您在家里准备的。因此，我忽略了您每次劳动后疲惫的躺在床上，忽略了每次回老家稍晚一些您那急切的电话，忽略了您逐渐减退的记忆力，忽略了您走路时缓慢的步态，说话时迟钝的的语言，还老是埋怨您有时说话颠三倒四。　　 您身体很好，却得过几次大病，都是不好医治的大病。小时候得过胸膜炎，由于家里穷，好不容易活了过来。我上初中的时候，母亲出了车祸，由于您平时待人和气，医院里的所有大夫都全力抢救，我们一家在医院病房过起了日子，您一个人白天上班，星期日照看庄稼，晚上照顾母亲。终于在母亲有些好转之后您也病倒了，查出了肾炎，而且已经到了非住院不可的地步，但您仍然坚持说田里还有一车玉米秸等着拉回家，好容易才被亲友们劝说着住进了外地的医院。您的肾炎辗转了好几家医院，花光了省吃俭用下来的所有积蓄，但您很乐观，每到一处都和大夫护士患者成为了朋友。别人喝中药难以下咽，您劝告人家说就当是在喝可口可乐，您的病房里永远有笑声。也由于您的乐观，出院时大夫对您说肾炎不可能根治，再活五六年已经很不错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您变得很健康。前几年，您又突然发作心脏病，我们吓得够呛，您却不当回事的开玩笑说只当是做一回全面体检。也正是由于自己的不在意，您把自己当成了小伙子，退休后和母亲一道搞服装加工，使生活渐渐有了好转。但是我们，不应该也把您当做小伙子，忽略了对您的呵护。　　 感谢您，还是陪我们走过了四年的岁月，给了我们一次赎罪的机会，尽管您不出一些声音，但回到家里看着您躺在床上，我们觉得心里踏实。工作中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我急匆匆的赶回家里想和您说。但您静静躺在床上，只用眼睛望着我，我知道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再也不能听到您的声音了，您成了一名植物人。但我仍要感谢您，给了我一次照料您的机会。我望着您，对您说：“这次，我一定记得你用什么药。”　　 但是，您还是走了，永远不要我们了，掀开门帘向床上张望，再也不见您的身影。凄凄的哀乐，哀哀的呼唤，再也无法换回您的任何回应，尽管送您的途中我手足无措，在您心中我永远是办事不太成熟的孩子，但我心中已经受过了洗礼，希望您收回对我们的担心，真正关心一下自己，再也别忘了——坚持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