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寻影开封犹太人之夕阳之歌（散文）

　　三十年后，犹太社团又一次复兴。　　 犹太人赵映乘于清顺治二年(1645)中举，次年登进士第，参与镇压福建抗清武装立功。另一位开封犹太人赵承基顺治十年(1653)前后任大梁道中军守备。两人于1673年出资重修了犹太会堂，并号召逃难的犹太人返回开封，于是，一些犹太人开始陆续回到开封，社区元气慢慢恢复。　　 然而，清朝年间，黄河又多次决口水淹开封，犹太教堂也多次遭殃，很多建筑被冲毁坍塌，这时的开封犹太人却大部分穷困潦倒，再无力修复。随着1850年最后一位神职人员拉比去世，他们不再会说希伯来语，宗教活动也慢慢消失。我问赵女士：“会说犹太话吗？”她笑了笑，叽里呱啦地说了几句相框上的文字，然后，不好意思地说：“只会这几句。”“你们还经常有聚会活动吗？”我问。“原来有。”她叹口气接着说道：“不过近两年不能再聚会了。”　　 1605年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在北京时候，接受了一位名字叫艾田的开封犹太人来访，西方世界才开始知道开封犹太人的存在。开封的犹太人在清朝末年大多数穷困潦倒，他们也曾经向西方传教士和上海犹太社团求救，渴望他们能帮助重建会堂，教他们希伯来文，走出困境。然而，因种种原因计划搁浅。　　 他们曾有《摩西五经》十三卷，其它经书数十册，保存在犹太会堂。他们曾经认为出卖经卷就是出卖上帝，保存经书比保存金银还要精心。李自成水淹开封时，教众还冒险入寺，抢救出十部经卷。后来在掌教和进士赵映乘努力下，又恢复了这十三卷经卷。然而，到了咸丰年间，不知道是因为贫穷还是宗教观念淡化的原因，他们把经书卖给了基督教传教士，现多数保存于国外图书馆中，说不清是悲哀还是幸运！　　 《圣经》里预言：“主耶和华如此说：‘我将分散在万民中的以色列家召聚回来……他们就在我赐给我仆人雅各之地，仍然居住。’”历经两千多年的亡国之痛后，被驱散世界各地的犹太人陆陆续续返回以色列，开封部分犹太人也开始返回以色列。1987年，以色列颁布的《回归法》规定，母亲是犹太人，子女才是犹太人。然而，中国的犹太人却像汉人一样随父姓，因此，并不符合身份认定。近些年来，回归以色列民间组织帮助他们中部分人回国。　　 “这个小姑娘前几年回了以色列。”赵女士指着墙上的合影照片中的一位女孩说：“她是我妹妹家的女儿。”我忽然想起，前几年看到一则新闻，五位开封小姑娘回归以色列，第一站先到耶路撒冷的犹太教第一圣地哭墙。　　 二十一号院的这三间平房对于开封犹太人来讲无疑是他们心中的哭墙。“这间房子就是最西端会堂的南侧殿。”赵女士指着墙上的一张照片说：“这三间房子从来没有移动过位置。”照片中一大片北方常见的瓦房，最西北角靠近岸边的那幢坐北朝南的瓦房就是今天这三间平房的位置，瓦房后有一个大池塘，池塘的位置应该是这最西端两幢大殿的位置。池塘的东边是一堵土墙，土墙外孤零零伸到塘中一段土堤，上面矗立着一块大石碑。历史上的开封犹太会堂曾经多次重建、修缮，犹太人用碑刻记录下来。今天开封市博物馆里的古代开封犹太人历史文化陈列珍藏了三通犹太人石碑，分别是明朝的重建清真寺记碑和尊崇道经寺记碑、清初的祠堂述古记碑，可惜不对外开放。　　 1913年，开封犹太人把水塘附近这块约十亩地皮以1300块银元的价格皮卖给了开封的加拿大圣公会，建立了教会医院，即现在的开封市中医院南院。“隔壁医院的大门就是大殿的位置。”赵女士说。医院的后院还有一口从金朝留下来的古井，前几年被人用黄土掩盖，令人痛惜。　　 他们建国初期的户口本上曾经填写犹太族，后因不被官方承认，大多数人改为回族，也有人改为汉族，却有很多人还想恢复犹太人身份。我很惊讶这个古老的民族，来中国一千多年了，又数百年间和其他民族通婚，血液里犹太人的基因早已虚无缥缈，居然还认为自己是犹太人！“开封还有多少犹太人？”我问。“大约两百人吧。”赵女士说。“他们都住在哪里？”我又问。“散布在开封市的角角落落。”她说：“我女儿现在厦门上班。”今天，他们也像许许多多汉人一样，开始走向各地。　　 中国百姓特别眷恋故园，虽然开封历经了无数次的水患，每次水患过后，百姓又回来在泥沙上继续建房子、繁衍生息。开封人喜欢摊煎饼果子，总觉得开封城也像摊煎饼果子，城市上的建筑和百姓如同放在烙馍上的芝麻、葱花、麻叶、面酱等，而后黄河决口，灌城的滚滚泥沙如同覆盖上新的一层烙馍，就这样层层叠叠起来。因此，今天的开封城下三至十二米深处，掩埋着六座城池，它们依次是魏大梁城、唐汴州城、北宋东京城、金汴京城、明开封城和清开封城。除大梁城位于今开封城略偏西北外，其余几座城池的城墙和中轴线从没有移动过，开封城层层叠叠起来，从而形成独有的"城摞城"、"墙摞墙"、"路摞路"、"门摞门"、"马道摞马道"“城里城外城套城，城上城下城摞城”等奇观。这是比庞贝古城还要有意义的历史文化名城！这样一座饱经历史沧桑的城应该保持它原汁原味的风貌！　　 参观完纪念馆已是傍晚，道谢告辞。夕阳的余辉轻轻地洒落院子里，像金子般亮丽，好美的光阴呵！然而，夜幕也慢慢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