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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塘】家乡的距离(散文)

时间:2019-11-22 05:06
  每次回老家,快到村口的时候,我就会固执地从狭小的车窗向外四处张望,寻找田里耕种的农人,远眺日渐疮痍的后山,留意蹲在墙角的老人,思念故去的亲人。家乡就是一幅年代久远的油画,角角落落跃然纸上。每次回家,我都会小心翼翼地打开,战战兢兢地观摩,仔仔细细地寻找,每次都得到同样的结论:它似乎更加古老、陈旧了。   作为一个偏远县城的偏远乡镇,家乡依然延续着几百年来的生活习惯。这里没有大型的企业,农业还是主业,只是近些年家乡的青年面孔逐渐稀少,耕种土地的基本上还是父辈。迷离丰富的城市生活早就夺走了年轻人那份不安分的心,唯有过年才能匆匆见到一面,也只是点头寒暄,生涩而坚硬。不再是以“收成如何、农产品价格怎样”为主要话题,更多的是孩子在哪里打工,一个月挣多少钱,在县城买房了吗,买多大的,诸如此类的城市生活内容了,日渐苍老的家乡似乎是一位被孩子们遗弃的老人。   她年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农忙时节田野里聚满了耕种的父老乡亲,大声谈论着庄稼的长势、秋季的收成、未来的价格,感谢老天爷的风调雨顺,干活累了,在田坎处或者直接在田地里,男人们点上旱烟,女人们聊聊家常,时不时放声大笑,偶尔唏嘘感慨,休息片刻,继续下地,干劲十足。孩子们在那座郁郁葱葱的后山上,放牛、放羊,尽情地玩耍,时不时传来由于没注意自家牲畜正在吃别人庄稼的大人们焦急的喊骂声,猛然回头,找不到自己家畜的孩子,紧走几步,又飞奔着赶回自家牛羊,放到一个觉得安全的地方,继续参加游戏。   这样的日子快乐、简单、贫穷。孩子们尽情玩耍了一个暑假,父母们却在暑假的每一个夜晚计算孩子的学费来源。一天的疲惫甩到炕上,来不及翻几个身,又被妻子催促学费怎么凑。算来算去,钱总是差一截。挣扎着起身,来到已被浓夜包裹的院子,透气、抽烟。透一口气,接着又被堵上一口,无奈地点上一支烟深抽一口,红红的烟头却刺不破浓浓的夜。   等上高中考上大学时,跳出农门的谆谆嘱托,使我学习无比紧张,无暇顾及家乡的一切,生活在考试、排名、考试、排名中煎熬着。考上大学的那年暑假,心才算放松、清静下来,这才发现,村子里的年轻人不见了,打工的打工,求学的求学,甚至有人已经谈婚论嫁,各自忙着寻找属于自己的路。孩子们一个个远走高飞,朝夕相处的父辈们又无话可谈,家乡的寂寞一下子扑面而来,猝不及防。   我可能算是走得比较远的了,一年到头回家乡的次数屈指可数。   夏日的树荫下,冬日的墙角处,总是聚满了家乡的老人们。弯曲着日渐弯曲的腰,手里提着马扎子,一步一步地挪到树荫下、墙角处,用质感强烈、枯皮青筋的手慢慢放下马扎,吃力地慢慢地坐在上面,仿佛刀刻般横纹的苍老的脸庞上露出些许如释重负的神情,仿佛完成了一个伟大的工程。他们坐在一起却又无话可说,只是都在那里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与远处的低矮、破败的茅草屋一样,我想这是家乡这幅油画的最后一部分吧。   家乡的后山是我儿时唯一可玩的去处,也是我心中的圣地。从前的郁郁葱葱,现在的光秃颓败,每念及此,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痛。后山坐落在村庄的西北方向,从山顶可以俯瞰整个村庄。它就像一个称职的国王,注视着自己的子民,巡视着每个人的喜怒哀愁,体察着世故人情。渐渐地后山留存雨水的作用都没有了,每次大雨过后,浑浊的雨水肆意的从山上淌下,毫无顾忌,肆无忌惮。新坟的安葬地成了后山的唯一功能,每逢清明、过年才会有人陆续地走上一遭,除此便无人问津了。   就算是被废黜,它依然流淌着高贵的血液。这种血液也留存在我的身体里,身在漂泊处心在无助时,总会有种神秘的力量激励着我砥砺前行。   又一次回到家乡,正好下着蒙蒙细雨。雨丝哗哗地落,雨雾腾腾地起,远眺后山,竟然有了仙境的错觉。在雨丝中若隐若现,在雨雾里隐隐绰绰,充满了神秘的味道。这样的后山我是不能错过的,带一把雨伞疾步上山。到了山脚下仰望一眼,后山还是那个破败的模样,几颗孤零零的树在苦撑着,只有茂密的青草在兴奋的吮吸着雨水,像一个婴儿在找寻妈妈的乳头,本能而热烈。踏入青草中,踩在石头上,漫步在后山,直到山顶。站在一块平整的草地上,记忆中这是我小时候跟小伙伴们曾经尽情玩耍的地方。站在雨中静静地听,草丛中似乎还有儿时伙伴天真的叫喊声、无邪的打闹声。索性把伞一扔,在细雨中冥想,在微风中陶醉,雨丝滑过脸庞,沿着脸颊淌下。不远处的几座坟墓也兴奋起来,墓碑明亮了,坟头精神了,连坟上的青草都在轻轻舞动,他们似乎都沉浸在那些小伙伴们在坟间任性穿梭的脚步声的回忆里。   我陶醉其中,突然一阵冷风吹来,我激灵一下,蓦然发现衣服已经被雨水打湿,捡起雨伞欢快地往山下走去,妻子该要找我吃午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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