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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地生活在生活里

时间:2020-05-12 02:13
  霞妹说芬姐腰都断了。我看看,却并没有断。我说没有断,还好好地长在你的腰上呢,你看。我指给她看。她看看,然后心里就塌实了,说怎么会疼?还这样疼,象断了一样。   她总是说腰都断了,有时候说唉腿都断了,但又时候却又指着脚脖子,我就总是帮她看这看那,然后告诉她并没有断,还好好的,一点都没有断。她说怎么总是那样疼,象断了。我说没有,真的,没有,我可以保证。   我和霞妹租住在一个房子里,平房,在郊区。房子很小,但我们可以住进去,进去以后身体的任何部分都不会露在外面,就是不会凉在小巷子里。我们都是女孩,我们有更多的隐私,所以在租房子之前我们就制定了原则,必须要达到把自己完全隐藏和包裹在房子里的目的,身体的任何一部分都不能让游荡在小巷子里的流氓看到了,如果那样就对谁都不好。霞妹同意了我的意见,说我想是的,那样对谁都不好。   但这个小屋子还有两个问题,一是房子破旧了,到处都漏风,夏天还好过,半夜的时候起来打打蚊子就可以了,但冬天的时候却有些麻烦。去年冬天就特别冷,半夜的时候常常冷,于是我们就睡不成觉了,起来试图想要象赶蚊子那样把冷气赶出去,但却做不到。因为冷风不象蚊子那样有形,可以看得见摸得着,还可以把它打死。但冷风却不一样,看不见,摸不着,也打不死。霞妹半夜有时候就狠拍自己的脸或胳膊几巴掌,我知道是由于冷钻进了她的身体,而她是试图要通过这种方法把寒冷从自己的身体里打出去,但似乎是效果并不明显,冷依然是冷着,而且一直到天亮。为此我们去和房东交涉,但房东说解决不了,我那里有钱,我们自己还吃低保呢。他给我们出了一个最彻底的办法就是赶紧从屋子里面搬出去,“反正我的房子又不是租不出去”,他说。然后看着墙上到处的裂缝,说我的房子好租的很,你们前脚走后脚就会搬进人来。二是,房子是一个违章建筑,经常被人在外面墙上写一个“拆”,还用红圈把“拆”字圈起来。根据经验我觉得是有人要随时把房子判个死刑的意思。如果一个人的名字被那样圈起来了,就多半是要砍头了。除非是一个恶作剧的人开一个玩笑,名字被圈一个红圈的人才不会死,因为那是玩笑。但这个房子被圈一个圈,好象却并不是一个恶作剧的人开的一个玩笑。我们好几次傍晚回来的时候,都看到房主站在屋顶上拿一根粗木棍和人对峙,说谁今天赶拆我的房,我就拆他的命。于是,怕被拆了命的一群人就赶紧后退,连挖掘机都害怕丧命地往后面的斜巷子里退缩了,而那个开始还指手画脚指挥着的人更是钻到了挖掘机的后面。每每看到房主这样勇敢地喝退了一群又一群手里极度痒痒的人,我们都非常感动,觉得自己是有着坚强的后盾和依靠的。我们情不自禁地上去握住房主的手,然后热泪盈眶,但房主却对我们的举止莫名其妙,甩开手回家喝面条去了。他们家每天晚上都吃面条,面条里面还经常放一些蔬菜。要知道现在蔬菜的价格,能经常吃上也并不容易。   我的腰断了。霞妹说。我照例给她看看,却依旧是并没有断。今天跑了两个客户。霞妹说。我知道霞妹每天跑一个客户都不容易,比上天容易不了多少。他经常被假想中的客户赶出门,她进门说先生对不起耽误您一会儿时间,现在推出了一种新保险,可以使您的财产一直都无忧,即便是您现在就死了都可以安全地把财产传给您儿子。对方听着,然后就产生疑问,说你能保证我五百万的股票都安全么?还有我的别墅不缩水?霞妹就摇一下头,表示不能的意思。再则了,传给我的儿子......我他妈有儿子么?我老婆连续生了三个没有把的,第四个又流产了......儿子?但......你能给我生个儿子么?你这样年轻,而且漂亮,生个儿子我给你五百万,而且......霞妹就赶紧往外走......六百万......七百万——一千——那个胖家伙使劲地喊......霞妹就这样不断地发展着客户,每天晚上都要如数珍珠一样地给我数一遍,然后告诉我哪些客户不是人,但却是自己的客户。我说不是人就怎么会是你的客户呢?他说长得人模样,但心地里却是牲口不如,但依然可以发展成客户。   你怎么样?有没有客人为难你,比如买了东西以后还想要摸你?我说没有。但社会这样复杂,就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呢?我只是不想说而已。我总得找一个对口的事情做才行。然后霞妹就还是充满向往地说,学了四年的国际贸易,却是连个外国人都见不上,和谁贸易呢?霞妹就经常这样念念不忘,做梦似的想要把大学里学的知识用到生活中去,说国际贸易......我上学花光了家里的钱,连耕牛都卖了,还带着犊子呢,但卖了,犊子因为没有出生所以就让人家敲了榔头没有卖上钱,但又什么办法呢?我们急等着用钱......而且我爸爸因此还心疼地三天三夜都睡不着觉,茶饭不进。我妈妈说你爸爸差点过去了,但又过来了,今天下午还扛着犁下地......霞妹在数她的客户名单的时候,摊了一铺的卡片,然后抽空絮絮叨叨就这样不断地说。我在旁边听,也想自己的心思。你呢?.霞妹说,难道学了法律就白学了,四年也白上......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想。我经常想起上大学时候的事,整天都朝气蓬勃地,还经常站在江边说百舸争流......头发让江上漫过来的风卷起来......但现在......一切的梦想都变了。   我那时候去找工作,然后就屡屡地碰壁,人家总是问一些奇怪的问题,说你有五年以上的工作经历么?我说没有,我只有五天的工作经历,找了五天的工作......而且鞋跟都跑丢了,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那么......那么你认识人么?我说我认识,我现在认识你了。不是的,认识我根本不行,我是说你认识市上的某个领导么?或者检察院、法院的也行。我说不认识。那你找什么工作呢?那人开始叽叽歪歪打退堂鼓了,说你一点社会基础都没有,却怎么找工作呢?即便是找到了工作却又怎么干?然后我去企业找工作。你认识不认识税务局的人,比如就算认识税务局的王瞎子那个窝囊废也行。我说不认识,我从来都不认识叫王瞎子的人。那么,你就肯定会另一手了,比如做假帐,帮助会计偷税漏税,把应该交给国家的钱通过一些方法弄成自己的,而且还可以把王瞎子那一帮子人象傻瓜一样哄来哄去,或者凭你的姿色让他们团团地围着你的屁股转......我走了,预计去找其它的事情做。后来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个商场做收银员,在一个小机子上敲打键盘,把顾客买东西的钱加一下,然后收款。霞妹问我有没有顾客在买完东西要走的时候顺手摸我一下,就是那个意思。当然有,那次一个都花白了头发的老头在走的时候还真的瞟着我还暗送秋波,于是我说见鬼去吧你个下流坯子,然后那家伙就匆匆地溜走了。后来就再没有见过那个家伙,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去见鬼了,反正对那样的家伙来说见鬼去也不是一件太难的事。还有另外一次......另外还有一次......再一次......想想,还挺多,但我只是不愿意说,于是霞妹也不会知道。   霞妹说芬姐腰都断了,但今天......她喘气,说咱们这里是要建一个海关呢,今天听说的,还有建一向西开放的物流中心呢,而且......我的腰都要断了。于是我看看她的腰,用灯仔细照了看,却还是好着,并没有断。我们可能有事情做了,她说,建一个物流中心,并且和外国人做买卖......她脸色绯红,热切地说。我说是么?我听说的,而且......   那天晚上的新闻里果然演了,前面依旧是几段各级领导四处跑骚的烂片,然后是一个大学毕业生找不到工作然后跳楼的新闻,然后就是霞妹说的那个新闻,说是国家已经考察并原则批准了,在本市建立一个保税区,实行中亚国家开放,老毛子......电视太破旧了,关键的时候经常掉链子,后面的没有听清。   但最后会怎么样呢?不知道。霞妹说反正我得证明自己的学没有白上,能找到工作并且还可以挣上钱,把我上学的欠帐还掉。这时候房东在外面喊,敲我们门,说听说这次是要真的拆房子了,下午我拿着木棍在房头抵抗他们也可能没有用,说要建设一个什么保税区,把这一片的破房子全都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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