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婶

　　放暑假时，听说对门四十一岁的叔叔从南方领来一个媳妇。　　 　　 婚宴上，娘让我叫她婶，可她只有十八九岁，不高的身材，一双很俊眼睛里带着一丝忧悒的神色，虽然脸色有点青黄，但两颊还是红的，穿一件白地蓝花上衣，表情淳朴。听娘说她叫桂花，是山沟里的姑娘。　　 　　 我怯生地叫了声婶，她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两颊象飘动着红霞。　　 　　 她很能干，太阳还没露面，她已早早起来。先是烧火做饭，然后喂鸡喂猪，打扫庭院。看看天色不早了，她就匆匆回屋，叫醒还在熟睡的叔叔。　　 　　 桂花不善言语，见谁都只是微笑着问候轻声地一句，谁家有什么活她知道后总要主动帮忙，因此在邻里间，她的人缘也比较好。　　 　　 我家和叔叔的地也挨着，因此下地干活时常看到桂花在田间挥汗劳作。　　 　　 一个火辣的夏日，赤烈的太阳照得郁郁葱葱的玉米林都萎靡不振，蔫头耷脑的，人们也恨不得都钻入水里。我无精打采地在玉米地里除草，越干越厌烦。这时，桂花婶扛着锄过来，笑着说到：“怎么了，大学生，这回体验生活了吧，还是让我来帮你吧”然后便咯咯地笑起来。　　 　　 “不、不用了。”我有些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慌忙跑开了，后面传来她咯咯的笑声和鸟儿高一声、低一声的叫，心里也由小鹿般砰砰地跳着。　　 　　 以后再见到她，我总躲得远远的。她却老远就“大侄，大侄”地喊着我，喊得我脸通红。　　 　　 刚结婚那年，对门奶奶整日笑得合不拢嘴，逢人就夸桂花。可一年过去了，桂花的小肚子还是平平的。对门奶奶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话也渐渐冷了，“光抱窝不下蛋，有什么用……”　　 　　 再后来，我又时常听到桂花的低凄声。　　 　　 见到她时，常常是一片乌云笼在脸上，苦笑着和我搭句话就急忙走开了。　　 　　 有一天，桂花见到我，一缕愁云浮在脸上，她眼神里有一丝期待，想对我说什么，可欲言又止。　　 　　 突然有一天，对门的家人发现桂花不见了，整整找了三天也不见人的综影。对门奶奶说桂花是放鹰的，是专骗叔叔钱来的，可后来我知道，她只带走了来时的衣服，什么也没拿走。　　 　　 对门在奶奶的骂声中又恢复了平静，如每日屋顶静静地上升的炊烟。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到某市出差。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回过头来，见一个有些微胖的少妇，抱着孩子，正是桂花，她笑得一脸灿烂，就象盛开的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