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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岸·回忆】生命的本色(散文)

时间:2021-12-17 15:26
  在农贸市场杂货店,一个老阿姨进门就喊老板,说:“老板,你家这拖把多少钱一把?”   顺着声音一看,老阿姨也不知是眼花了,还是故意,她手正指着一个姑娘的头,那姑娘正蹲在地上,勾着脑袋在一个装调羹的塑料盆子里拨弄着挑选调羹。头上是染得五颜六色的彩发,只见那一绺红,一绺绿,一绺黄,一绺蓝的中发,不长不短,被烫成丝状弹簧样,呈爆炸式的模样密密的从头顶一直覆盖下来,连那张还算俊俏的脸也一起被彩发遮挡着。听问,姑娘抬起头,看了老阿姨一眼,没出声。   老阿姨一看姑娘的脸,说:“哦,妈呀,原来是个人啊,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眼睛不好。”边说边不好意思的走开了。   看见眼前这一幕,我悟着嘴在一边直乐。经老阿姨这一问,感觉那姑娘的头发还真的就像用五彩布条扎成的拖把,真的,很像。   乐着姑娘头上的彩发,不禁又想起我们家的五奶奶,去年春节在外打工的孙子回家过年,才来到门口就朝着屋里的奶奶喊:“奶奶,我回来了。”   奶奶听见孙子的叫声,高兴得不得了,立马起身走出门来迎孙子,已经长成大高个的孙子看见奶奶迎出来,赶紧伸出双手拥住奶奶瘦弱得稍显佝偻的身子,说:“奶奶,好想你哦。”   奶奶心疼地一连声说:“让我看看,让我看看,看看瘦了没有?”   挣脱孙子的拥抱,奶奶开心的不得了,把孙子从胳膊到腿都挨着摸了一个遍,孙子长得比奶奶都高出一个头了,可是,当奶奶抬脸看见孙子头上的彩发时,脸色立马就由晴转阴了。拉着孙子的手,瞅着孙子的五彩头发,说:“可怜我的孙儿哦,在外头受苦了,看样子饿得连饭都没有吃饱,缺乏营养啊!你看看,看看这营养缺乏老火,把头发都整红了。”   孙子一个劲地跟奶奶抵赖,说:“不要嘛,奶奶,彩发挺好看滴。”还不停地拌着鬼脸逗奶奶开心,最后犟不过奶奶,只好投降,说:“错了,错了,人家错了还不行吗?那是因为外面年轻人的潮流就是这个样子嘛。明天就去洗掉,洗回黑色来,你别生气了哈。”第二天清晨一起床,孙子果真去理发店把头发整理得规规矩矩的才回家。   其实,就我们中国人的本质来说吧,老祖先赋予我们的就是黑头发黑眼睛,没有必要扮假洋鬼子。更何况在用那些染头发的化学药品染发的过程中,皮肤和神经同时会受到不同程度的侵蚀和伤害。为了崇洋媚外赶潮流,不惜牺牲自己的健康,难不成还要把黑眼睛也染成蓝眼睛或金色眼睛吗?   其实,我觉得染头发还不如染心情来得实惠呢。   我的一个同事,40多岁就头发早白,黑发白发混着生,黑白相间,就是花白花白的那种。她对自己的头发非常恼火,极端地不满意,女人嘛,一般都爱臭美。所以,基本一年十二个月,月月都要染头发,当然她不是染彩色,只是想染回本来的黑色而已。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包括现在人们喜欢染的彩发,都无可厚非,都可以理解。可是我的那个同事去年突然感觉身体不适。   开始的时候是头皮局部有发痒,时有隐隐的灼痛感,后来有一天,她发现下唇溃疡,只以为是一般的内火重了引起的,也没太在意。及至后来发现溃疡边缘呈蜡状结节,吃药,打针,擦药都不见好,还越来越严重了。搞得全家人都着急了,才一家医院连着一家医院的逐级往省医诊疗。最后,省立医院给出的结论是:皮肤癌,且癌细胞已经向深部组织及各个器官浸润了,说发现晚了,失去了最佳治疗时机。   究其原因,说是因为长期染发造成的。就这样,可悲啊,一个鲜活的生命将在人无知的折腾中提前凋零。目前虽说也还是在积极的治疗当中,但是那生存的希望却非常地渺茫,家人说:“没办法,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看了同事生病的悲惨过程,我心惊棘,从此不敢再冒然踏进染发房一步。比起失去生命,那些臭美又算什么呢。于是,心中开始敬畏脆弱的生命,由衷地热爱老祖先遗传的黑头发黑眼睛。哪怕年龄不饶人,我现在的头发已经开始像那位同事的头发一样花白了。心想,还是别去动它们吧,无论它们长成什么样,都是我的本心本色,原汁原味啊。   其实,挽一把青丝在手,梳三分春色加两分柔情,堆半朵闲云在头,照着镜子,将女人的黑发斜倚而分,留一缕长的垂髫;把成熟与妩媚半掩在额头,敛秀发入云;再将优雅的风韵高挽而扎,那风韵便堆风折月,年轻的显清纯,中年的显恬静,老年的显素美。东方女人潜在的丽质,便似若水柔情,在五指间浑然天成,这发间的种种风情,就注定是奔女人的美丽而来的。无论是彩发或黑发,应该是怎样健康就怎样来,不是吗?   回忆起去年,婆母身体还健康时,我陪着她去农村的舅老爷家串亲戚。婆母经常念叨:“亲戚,亲戚,要互相走动才显亲热,亲戚若不走就不亲了。”人活这么大年纪,婆母就只有这一个老弟弟了,更何况两人都八十多了,走一年算一年吧。所以,无论何时,只要她想去,我都是责无旁贷地陪着,哪怕天大的事也先放放再说。到了舅老爷家,歇下后,大家背倚着侗家小木楼的美人靠说着闲话。   突然,我眼前一亮,发现一缕青丝从门口的泥土路上飘然而至,乌黑的偏梳马尾髻衬托着如花艳丽的红唇。顿时,那美便入了眼,入了心。那黑色像是上等彩绘的上等黑色,那乌发随风的飘逸舒卷,让姑娘在风姿绰约中透着端庄。那满头乌黑乌黑的青丝罩着女人的如烟柳眉,柳眉下一双乌黑闪亮的黑眼睛,衬着桃腮若靥,让她在一颦一笑间,美得不得了。真是羞了春花,黯了春色。现在想起来,除了黑发的衬托,其它任何颜色都不屑。   小美人走近了我们,舅老爷打着招呼说:“婷婷,快来,见过老姑婆。”并指着我婆母介绍说:“这个就是我的老姐姐,你该叫姑婆。”又指着我介绍说:“这个是老姑婆家的媳妇,你该叫表叔妈。”等那个叫婷婷的姑娘和我们见礼后,舅老爷方才接着跟我们说:“婷婷是杭州人,第一次来贵州,是我家快要过门的孙媳妇儿,这不,这次和兵仔一起回来,两人是要准备结婚了,你们就等着喝喜酒吧。”舅老爷喜滋滋的乐得合不拢嘴。   兵仔是舅老爷最宠爱的孙儿。   听舅老爷说完,我细细打量起姑娘来,人也不化妆,就素面朝天的,但是那一个美呀,杠杠滴透着飘逸婉转,特别是那一头如丝顺滑的乌发,让人喜欢,养眼。我一个劲的夸兵仔有出息,找了一个这么俏丽的姑娘来家当媳妇。   回忆的思绪在缠缠绕绕间,不禁跌宕婉转,想那旧时的女孩,不识愁滋味的独倚西楼,栏杆拍遍,带满头青丝的柔肠百转,眸间储满美丽的欲说还休,离愁暗涌的情绪妙姿横生,像蝶儿在繁花间寂寞的舞蹈。   春天去了又来,花儿谢了又开;一年复一年,一代传一代。东方女人天生的青丝如黛,高挽了又散开,散开了再挽上去。那青丝一如痴痴的爱恋,头绪缭绕而芜杂,牵走了心魄,扯断了肝肠。   记得曾经看过一幅古代仕女图:冬日屋外的天近黄昏,屋内炉火烧得正旺,穿一袭嫩紫长裙的女子,映着火光,正侧身梳理着一泻垂地的长发,根根黑丝如瀑似绸,在她如葱的手指间温柔起伏,长裙上的杭绣小花在黑发与紫衣之间若隐若现,在她玉臂轻抬,将一缕发丝高挽入鬓时,衣袖顺势滑落肘间,露出腕上的银镯亮亮闪闪,色彩流丽温暖。我想,此时,不早不迟,应该有一个后生正从开启的窗前走过,于是,这幅美人晚妆便在他心中定格。   此后无论醒里,梦里,时光飞渡,这袭乌云理鬓图,就成为了他生命中最柔软的痛。哪怕若干年后,红颜老去,那女子的长发会依旧固执地不肯变白,依旧青丝如黛,弹性光泽。   偶尔的一个黄昏,她还会生起那盆炉火,穿上那条依然鲜艳的长裙,在火光映衬中,细细慢慢地梳理那满头乌发。哦,那不是为了梳头发,而是在梳理那来不及回望的青春。梳理那个为她站立的姿影,纵使一生的缘份,只有一面。她总会记得把那个青丝如黛的日子,于无形中堆叠出有形的鬓影衣香。我想,那是任何彩发都无法企及的美丽。   此时,不由人的又想起旧时的纤手簪花,斜插入鬓。好美啊!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随手摘一朵滴着露珠的野花,在美人嫣然一笑间,小花簪入鬓角;在一个闲适的午后,以浓睡之后的慵懒,拿起枕边的簪花,缱绻一笑;在一个月光遍洒的迷夜,对着水中模糊的倒影,天上群星闪烁,鬓边珠花妖娆;春光从此便不止伫立於豆蔻枝头的少女,它会光顾每一个高髻蛾眉,并簪上生命本色之花的女人。   此时,在路边种满芭蕉青竹的疏石小径上,似看见美丽的东方女人,满头青丝,穿着薄如蝉翼的丝织裙据,以娴雅的姿态,正款款走出。髻角的小茉莉花散发着幽幽暗香,一只蝴蝶好奇地在她发际飞舞盘桓。美人轻移莲步,慢执团扇,裙袂低旋间,阳光下的影子与人浑然相连,翩翩共舞。这样的时刻,很容易让人忘记时间,哪怕只是在回忆的春光中逍遥片刻。这种美是多少老外想效仿也效仿不来地,因为,它独属于东方女人。   回首间,记起那时光的少男少女们,都喜欢以一缕青竹的笛音,断断续续,穿越光阴的回廊,将眉宇间贮藏的万千情事幽幽荡起,哪管后来它会褪成一帧漫游的屏影或是一幅画里的太虚。看世间风起云涌,沧海桑田,犹记旧时的乌云花颜拥着风流的金步摇,曾风情绰约于最美丽女人的黑发间;犹记旧时的珠玉叮当曾佩戴在霓裳悉娑地轻响中;款款走向属于生命本真的自信回廊。   夜半无人私语时,看月光的半明半暗,看鲜花在月光下的格外灿烂,风儿轻拂着谁的发梢,在耳边说着悄悄话。乌发,云鬓,金步摇可曾以烟云流水的走姿,镌刻下无尽的风流情债?或许,它只是爱的密码,哪怕隔着千年的风月,哪怕隔着南极与北极的距离,但,只要生命的本色在,你就能触摸到那爱的真实脉络。   说了一大堆烟消云散的闲话,一路寻找的,只是那代表生命本色的解语花,看看如今插在了谁的头上?当春光殆尽,繁华落幕,谁又在恍惚间穿过千年前的雕花回廊,与心爱之人拥着生命的本色含笑对眸?   哦,我亲爱的东方女人们,当簪花入鬓,莲步轻移时;当风情婉约,爱恋久长时,请和我一起倾听那句来自幽远深巷,带着沧桑,却极尽诚挚的一句清唱:你是我那云鬓高挽的娘子,我是你那断了仕途的官人,于手指弄发间,准你个一生相守,天地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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