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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芙蓉树下(散文)

时间:2021-11-29 02:18
  那天,哥哥带我去到学校的时候,校园里已是人声鼎沸。   校园在村子的东南角。整个校园只有两间教室。其中一间教室里带了个小套间,那个套间,是老师的办公室兼宿舍。   学校不大,除过两间校舍和校园西南角的一个小土厕外,就别无长物,然而,还是有样东西,让我满心喜悦。   那是一株并不高大的树,上面开满了绒线样的粉色花。九月的阳光和风,温柔地挥洒在它的枝头上,一时让我有些眼花缭乱。   树的名字别致优雅,叫做芙蓉。   学校总共两个老师,两个中的一个,担任着校长的职责。这位校长,就住在我们村,另外的一位老师,晚上如果无处可住,则可以选择住在教室里的那间宿舍。   第一天坐在教室里的情景,似乎还历历在目。很奇怪我的老师,为什么要在第一节课的时间,长篇累牍的教我们上课的时候一定要背着双手。不过虽然不明白,却也照做了。   语文课上,老师很爱给我们讲故事,有个故事的名字,叫做《吃水不忘挖井人》。是说啊,有一年,毛主席在某一处没水的地方挖了一口井,后来毛主席虽然离开了,但当地的人们只要吃水,就总会非常想念、无比感激我们的伟大领袖毛主席。   我觉得这是应该的。直到如今,我也觉得,人,首先要有感恩之心。只有当你学会感恩,你才能收获更多的满足和幸福。   数学课上,老师教我们写从1到10的阿拉伯数字,其他数字倒还罢了,可是学到8,我开始卡壳。   我急得脑门子直冒汗,可是却无论如何描不出来那个数字8。后来,不知是有人提醒,还是我灵感迸发,总之我的练习本上,也有了像模像样的一行数字8。   那个8,是我用上下两个0垒起来的。这种垒8的写法,我用了很久,直到有一天,非常突然而又非常自然的,我一笔写出来了一个8,自此,也就没有再垒过。   学校很小,容纳的学生也很有限,只限于我们一个村庄的小孩,所以大家彼此也不算太陌生。然而一个村庄里,还是有着两个队,所以不是一个队的孩子,彼此也算不得太熟稔。   乡村的孩子,有些的确是野的,而且野的没有道理。   第一天去上学,双人课桌椅上的我的同桌,大概因为比我先到的缘故,很霸道地认为这个双人的课桌椅,只能归她来坐。   文章开头说了,当我去到学校的时候,校园已经人声鼎沸,也就是说,那一天,如果不是我的哥哥注意到我,说不定我的已经我很晚的入学时间,还会顺延。   我已经虚9岁了,然而在父母亲看来,我还小着呢。所以,他们可并没有认为,应该赶紧送我去上学,多亏我有大哥。   我的大哥那时已高中毕业,正好在村里的那所乡村小学代课,近水楼台,大哥带我去了学校。   如果大哥不管,我想我也准会上学,只不过究竟要几岁才上,可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怎么说呢,记得大二寒假回到家的我,跟父亲在房间聊天闲谈,突然,父亲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对着房门使劲喊他的大女儿,等他的大女儿也就是我的姐姐来到房间,父亲笑笑地说:“你去跟爸爸拎一壶水。”我的姐姐颇有些小生气,说:“你木儿就在你跟前,你干嘛不让她去提。”父亲说:“哎呀,娃还小嘛,你去吧。”举这个例子的意思是想要说明,在父母亲的眼里,他们的老幺孩子我,永远都很小,永远都还是个“娃娃”,所以,我也就不能断定,到了我多大的年纪,他们才会意识到我已经长大了,起码已经长大到足以去上学。   不过还好,我有大哥。而且显然,9虚岁的我,在大哥的眼里已经完全可以去上学。于是,大哥也就牵着我的手去了学校;于是,我也就成了学校里的一名小学生。   我的第一任老师姓梁,是个中年女人,也是学校的校长。她的声音,有些尖细;她的衣着打扮,跟村里的妇人们大相径庭。   这位老师,跟一般的村妇们比起来,有些洋气,这种洋气,无形中也就拉远了孩子们和她的距离,起码我心里是这样以为的。   老师也笑,但似乎并不慈眉善目,之所以我要这样想,是因为在我和这位老师之间,曾有着下面一个小插曲:   有一天,我和同村的粉儿,懵懵懂懂走进校园去玩。教室和校园的外墙之间,有着一条窄巷,我和粉儿钻进巷子里,玩得忘记了时间。   那时候的我,还跟这个校园没有任何瓜葛,也就是说,我还没有上学呢。然而那一次,我们却被锁进了空旷无人的校园。   眼看天色向晚,两个小女孩才兴致勃勃的打算打道回府,走到门口,却发现校门死活拉不开,再一看,大门外面,挂着一把铁锁。   两个受到惊吓的女孩,看着越来越黑的天,再看一眼校园后面一人高的荒草,立刻比赛似得开始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号。这哭声果然很有效,很快便引来了一群正在附近场院玩耍的男孩,这其中,就有我那十来岁的愣头青二哥。   二哥听着声音熟悉,走近一看,果然有一个女孩正是我。二哥一边安慰我说:“别哭、别哭,哥哥给你想办法。”一边赶紧开动脑筋。   能干的二哥,果然很快想到了办法,只见他找来一块半截砖,对着那把死脑筋的铁将军一阵猛锤,不一会,果然校门口就传来一群孩子们兴奋的“嗷嗷”声,而那一刻的我的二哥,也差不多很像是个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大英雄。   然而这边的英雄梦还没有织完,学校的那位洋气的中年女教师,也就是学校的校长,就气势汹汹地冲到我的家里,斥责了我的二哥的“野蛮”行径。在老师眼里,我的二哥的行为,很没有家教。她站在一个成人的角度上,全盘否定了二哥这次行为中所包含的“正义”因素。   这当然令我有些不满意,同样对此不大满意的,还有我的父母。父亲给学校重新买了一把锁,赔偿了老师的损失,道歉的话,却多少有些言不由衷。   老师走后,父亲并没有为此事而教训他的儿子,如果父亲要教训,我想我也断然不会答应。   二哥的行径,算是没有家教吗?女校长虽然那样说,我却坚决不愿认同。在我看来,小小的二哥的行为,应该算是“热血”“果敢”才对。   孩子毕竟是孩子,不能要求他处处周全。女校长认为,我的二哥当时应该去找她要钥匙,但是二哥没想那么多,四周的孩子,也似乎觉得,砸掉这把锁,是当时的唯一选择。而那时节呆在漆黑校园内的我,自然也渴望我的二哥,能用最快的时间“救”出我来。   我的恐惧,我的急切的想要逃出乌黑校舍的迫切心情,显然,都不在老师的考虑之列。   梁老师很辛苦,因为她要带好几个年级的功课,还教我们毛笔字、唱歌。那时候教室没有电灯,天气太黑的时候,会点起煤油灯。   不能说老师教的不好,但总归不大生动,所以一学期下来,考零蛋的人常常占了绝大多数。   老师也教我们唱歌,歌名已经不记得了,至于词儿,有几句还能唱的很熟络“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就是好来就是好来就是好……”毛笔字只练了一两次,也就束之高阁。   有一天,来到讲台上的老师,袖子上戴着黑袖章。老师拿了一张报纸,坐在讲台上帮我们读,读了两三行不到,老师自个儿先扑倒在讲台上,嚎啕大哭起来。   那一天,我们的伟大领袖毛主席,他永远离我们而去了。   很快,学校里就搞起了轰轰烈烈的纪念活动。上课时间,我们都在忙着赶制小白花,到了约定共同纪念的那一天,我们每个小学生胸前,也就都有了一朵洁白的小胸花。   到了“六一”儿童节,也会有纪念活动。那时节的老师,会让我们排好队,然后悉数将我们带到几里地之外的另一处大校园。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是看客,而对看客们的唯一要求,就是身穿白衬衣蓝裤子。   白衬衣蓝裤子,几乎是我们多少年来一切重大活动的固定装束。初中的一场运动会上,我的那位年轻的老师,不知道是因为口误,还是为了标新立异,要求我们运动会上统一蓝裤子蓝上衣,那一次,可真是难坏了我。后来,我曾写过一篇《一件蓝色衣衫》,讲得正是这件事。   我在那所小学呆了整整三年。三年里,我每天都要打芙蓉树下走过,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定格在我记忆里的,却最是那报到第一天的第一眼。   后来的我,又多次见到过芙蓉树。然而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这后来遇到的芙蓉树上开的花,远没有记忆中的那么粉、那么艳、那么美丽、那么妖娆……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去问记忆,它却再次给出了斩钉截铁的肯定回答。依稀间,耳畔的风中,似乎有遥远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好像在说:瞧啊,多美的颜色,多漂亮的花……那声音多么遥远,却又多么熟悉,那不正是九岁的我,指着树上的花儿,在对牵着我来到校园的哥哥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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