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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荷?时光】晚香(散文)

时间:2021-11-11 02:14
  临近春节时,外甥在家庭群里发了几张老家的照片。照片中父亲栽植的腊梅花在竹篱内倾情怒放,排在腊梅后面的桂花,翠色欲流,经过风霜洗礼,它们的生命显得更加旺盛。无拘无束地盛开,张张扬扬的茂盛。看着照片,时光仿佛倒流,父亲轻快的身影浮现眼前,手里拿着一枝梅花,笑盈盈的向我走来……   童年时,我的家就是一方土坯小院,围着四间低矮的茅屋。屋院虽简陋,院子里却花香不断,这一切归功于喜欢养花种草的父亲。   清贫的日子虽然枯燥,可是春天一到,花儿们如约开放,争奇斗艳,立马让生活变得多姿多彩。茅屋西首厨房外的那丛腊梅却显得安静,不需用任何打理看顾,根根枝条一味地向上伸展,宽阔肥厚的绿叶尽情享受着阳光雨露。腊梅既然不参与比美,在季节更替的时光里,多数时我的目光就不会在它身上停留。父亲毫无偏见,有次看着梅花树对我说:“腊梅的木质可坚硬,生命力可强呢。”   腊梅仿佛听见了父亲的夸奖,微风中轻轻摇动着浓密的身躯,算是回应。   困难的日子,冬天就显得更加难以打发。缺乏吃的,可以暂时忍受,可无孔不入的寒冷,刺进衣着单薄的躯体,实在无处逃避。北风凛冽吟啸,寒冷让人无处躲遁形。父亲看着瑟瑟发抖的我,微笑着疼爱地说:“等到过年,就有新棉袄穿了。”   我的心里暖暖的,寒冷立马减去大半,就盼着过年。   我羡慕地看着院子里的腊梅,它一点不害怕寒冷,反而脱下绿装,裸露着根根枝条,浑身长满疙疙瘩瘩,有些虬劲的沧桑。不知何时,腊梅光秃秃的枝条上结了无数的花骨朵。   最冷是数九寒天,滴水成冰。肆虐的北风过后,一场大雪如约而至。雪下得纯粹、透彻,冷也格外的透心噬骨。莹莹雪花之下,腊梅花苞不知何时绽放。腊黄的花瓣衬着雪花的洁白,清冷虚幻的世界里隐约浮动着缕缕清香。   父亲此时总是最忙的,扫尽院子里的深雪,掀了柴垛上的积雪,扯些带着湿气的柴禾送进厨房,再从红薯窖里掏出些红薯。最后,父亲在堂屋升起火堆,就忙着剥花生。红通通的火光是我此时最美好的感觉。不知何时,供桌上的空酒瓶中还多了一枝梅花。雪光和火光下狭小简陋的堂屋有些明亮,梅花的清香在屋内飘荡,胜过任何一种气息,寒冷渐渐消失,空间被涌动的温暖愉快地填满。   这种气息一直伴随我走过童年。拆老屋盖新宅那年春天,腊梅花碍事。父亲有些不舍地锯了腊梅的枝条,挖起它磨盘般大小的根篼,移放在院子外的空地上。过了半个多月,父亲才抽出空闲,挖了一个大坑将梅花的根篼栽埋。我担心地问父亲:“放这么久,梅花还能活吗?”   父亲笑笑说:“没事,肯定能活,它的生命力强着呢。”   果然如父亲所说,腊梅花不久就抽出好多纤细的枝条,阳光雨露就是它的营养,叶片一如既往的肥碧。到了深冬,枝条上就绽开朵朵梅花,在寒风中舞动着身姿。父亲特意折了两枝梅花,插在新买回来的钧瓷花瓶中,放在堂屋供桌上。宽敞亮堂的新屋内,随即飘动着怡人的清香,清香混合着父亲不停歇的话语,在屋内久久回绕。   我在故乡小镇第一次做生意时,初涉人世,带着些许青涩,还有对生活的憧憬。我租的门店,租金一年五百。说是门店,其实是电影院西门电影散场时的一个人行通道,不足二十平方,逼仄的空间还占着一个通向二楼放映厅的楼梯。靠楼梯墙下放一张桌子,空间所剩无几,只剩一个狭小的通道。电影院已经闲置多年,二楼进门早已封死,窄窄的过道平台刚好做了我休息的地方。   电影院嵌在供销社的一排房子中间,前面是高高的台阶,我的门店被遮得严严实实。我在门前电线杆上做了个小小的招牌,希望引起路人注意,停留。做生意如同种庄稼一样,从耕种到收获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仔细料理,耐心经营。刚入商海的我哪懂这些。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顾客,也没有朋友,无聊时只好看书打发。街道是陌生的,邻居是陌生的,街道上往来的行人车辆匆匆忙忙,与我没有一点关系。我仿佛并不存在,只是街道上的多余。有时偶尔飞来一两只麻雀,它们会好奇的短暂停留,显然,它们也没打算做我的朋友。   捱到深冬,天气似乎格外的冷。在外打工的人陆续返乡,渐渐热闹的集市与我冷清的门店更加形成反差。冰冷刺骨的风从过道扫过,让我的身心跟着一片寒冷。生活似乎看不到希望,前途一面渺茫,未来倒底在哪里?   一个逢集的早晨,我正百无聊赖,看着外面热闹的世界发楞。父亲带着一身寒气,快速地走进店里。他手里拿着一枝梅花,顺手插在桌上一个钢化玻璃杯里。对于店里的情况父亲什么也没问,只是笑呵呵地说:“看,家里的梅花开了,我折了一枝带过来。今年天寒,梅花开得越发欢实,香气越发好闻呢,空闲时回家看看。”   听着父亲的话,我默然无语,心里苦笑,天天都是空闲,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父亲待了片刻,上街去了。我盯着玻璃杯里的那枝梅花,有些花苞还在沉睡,有些正在绽放。腊黄的花瓣,深红的花心,排列着碎黄的花蕊。每一朵梅花都抖着精神,没有丝毫的萎靡,如同振翅欲飞的彩蝶。空气中,淡淡的清香隐隐约约,稀释着充塞在屋内的寒冷,慢慢消散。我的心底,电击般瞬间升起一股暖流,滞重多日的大脑猛然一轻,许多难以排遣的压抑也跟着渐渐消减。我给杯子里添些水,坐在桌前,久久盯着那枝梅花。   不知是父亲有意还是无意送来的那枝梅花,伴我走过那个孤独无助的冬天,那是我初涉人世经历的第一个寒冬,从此以后,我才感觉自己真正长大。   而今,看着照片里的腊梅花,熟悉的姿态,傲然地怒放,沁人心脾的清香,隔着千山万水,依然能闻见。此时,父亲的身影立马浮现在眼前,他的身体虽然日渐衰老,可始终精神,脸上挂着慈善地微笑。我一时心里百感交集,父爱的味道,和他栽种的梅花一起,成为我心中永不逝去的风景。      2021.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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