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美丽的母亲（散文）

　　日子过得飞快，一天加一天，就像做算术题似的。　　 三十晚上的后半夜，我在梦中遇见了母亲，她好像又回到了家里。天堂和人间有数不清的路程，母亲不辞辛苦来陪伴我，我真高兴。　　 现在望着餐厅里那张空空的大圆桌光溜溜地泛着光儿，如果母亲在世，三十晚上多大的餐桌也不够用。那时我年幼无知，一边吃着美味佳肴，一边挑三拣四，那些不该说的话，如今都变成了锯子，时时锯着我的身体。　　 小时候的三十晚上，穿的都是母亲用缝纫机给我扎的衣服，她的手分外灵巧，做出的衣服大多与别人家孩子的衣服不一样，有的在领子上镶一道边儿，有的在袖口旁缝几枚小纽扣，是那样地别出心裁，母亲做的衣服都合我的心。　　 母亲包的粽子最好吃，里面不但放有红枣，还有花生、红豆、豇豆，一个个玲珑剔透，如工艺品。　　 小时候我有个毛病，一犯错误就往姐姐身上推。我还有个毛病，一说谎话就结巴。每逢这时，母亲就不吱声地拿起我的手脖，给我把脉，她说一把脉就知道我是否在撒谎，很快地她能巧妙地追究出事情真像。在她的教育下，我有了明显的进步，母亲时常表扬我。我最爱听表扬的话，表扬的话就像一根话语的竹竿，我的童年顺着话语的杆子使劲往上长。　　 她要我做一个懂礼貌的孩子，我说什么是礼貌？她说礼貌就是对人要客气，对别人说话要有称呼。　　 如今她生活中的许多片段都在我眼前晃动：　　 我感冒了，她还用我的杯子喝水。　　 我的脚让钉子扎了，她拿起我的脚，用嘴吸着里面的污血。　　 我吃了变质的东西，夜里突然呕吐起来，她急忙捧起双手，全部接住……　　 小时候我说一声热，她从多远也要跑过来，我就不热了。我说一声冷，她从多远也要跑过来，一股暖风就吹过来了。母亲身上好像有玉观音瓶里的圣水，我需要什么她就带给我什么。　　 母亲在家里，家里就像有一个爱的大温泉，温泉里水花奔涌，时不时飞到我们每一个身上。　　 母亲很少叹气，她乐呵呵地过着日子。她给我讲过许多成语，说邯郸学步这个成语是邯郸学习走路，总是模仿别人，反而把自己原来的东西忘记了。　　 说一鸣惊人是比喻一个人如果有不平凡的才能，只要好好运用，一旦发挥出来，会有惊人的作为。　　 说东施效颦是春秋越国西施有心痛的毛病，犯病时手扶住胸口。东施模仿她，样子很难看……　　 从某些方面讲，我对母亲的崇敬大于一切。　　 母亲的一生不嫉妒、不仇恨，这是她生活的高度智慧。所有的快乐对母亲来说都没有局限，为一朵小花的绽放她快乐。为一只鸟儿从窗外飞进家里她快乐。为变换了一种发型她快乐……她说快乐就是你对事物的认识，其实最快乐的事情是与苦难交臂而过。　　 她年轻的时候，第一次从外地到大连，乘坐的是一艘小风船，风船在海上漂泊了三天三夜，母亲没有吃一口饭，没有喝一滴水。船上其他的人接二连三地倒下了，而母亲以顽强的毅力挺过来，她说自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从此幸福就像一盏大红灯笼，总在她眼前出现。　　 那时我们家独居在二层楼上，在楼梯的每一台阶母亲都饲养了盆花，有茉莉、芍药、夜来香、金丝菊……沿着花儿走上去，才能进家门。家中更是一个大花园，几十种花儿竞相开放，多种芬芳扑鼻而来。追求幸福的人很忙碌，母亲对生活有一颗火热的心。　　 母亲有个失眠的毛病，常常夜里把墙上的挂钟停下来，还是通宵达旦不能入眠。夜里睡不着时她提着枕头的一角倒来倒去，枕头的四只角都磨破了，这些她从来不诉说。　　 从点点滴滴的事情当中，我认识到她性格的另一特质——坚强。　　 记得有一年冬天，我家门前马路上一位老人骑着自行车在行使，拐弯时突然被另一辆自行车碰倒了，车后座面有一小纸箱鸡蛋也一同倒地，老人没有顾及自己的身体，直愣愣地看着流了一地水灵灵的蛋清蛋黄。　　 恰巧当时母亲在窗户里看到了，她急忙从厨房里取出一个干净的瓷盆，快步走到外面，帮助老人把一些破碎的鸡蛋收起来放到盆里。她和老人说：推着车子慢慢走吧，这个瓷盆我就不用了，家里还有。　　 母亲一直认真地生活，她善于助人，她说助人是一件最好的事情。可是走着走着，没有想到她迎来了灭顶之灾，文革运动夺走了她的生命。她还有许多色彩斑斓的憧憬、她还有许多美好的愿望、她还有我……　　 我心痛如刀绞。　　 一个生，一个死，分界线到底在哪儿？　　 母亲曾经说过，人在饥饿的时候送他一碗米比人在得意的时候送他金子要有价值得多。回想母亲的话，我经常穿梭在真理当中。　　 我多么想再和她一起喝一杯咖啡，再在一起议论那些春秋战国时期的成语典故，再一起手拉着手儿去逛商场、去美发……　　 母亲的一生散淡、淡雅，“淡”是苏轼的“一衰烟雨任平生”，是禅宗的“空山无人，水流花开”。“淡”是脚步从容，神情自若的人生。　　 窗外没有风，一阵紧似一阵的鞭炮声渐渐消失，柔和的月光洒满客厅，我的怀念像飘零的花瓣，洒在屋子里每一寸地方。　　 （发表于新浪个人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