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童趣（散文）

　　小时侯有两怕，一怕鬼怪。二怕医生。但怕医生却要比怕鬼怪更甚，为何？因为鬼怪那东西看不见，勾不着，虽可怕却对人无甚损伤。医生则不然了，医生一来，就给人吃奇苦难咽的药水，用长长的针扎人的屁股，那一种痛苦的感觉许久许久都无法消去的。　　 那时村上就设有一间诊所。诊所里有两名医生，一位姓陈，一位姓莫。陈医生精用草药，烧灸法，擅治小儿，妇科症；莫医生则只擅长西医。两位医生都六十左右年纪，他们吃的是生产队的统筹粮，平常不须参加劳动，只背着一个药箱在各村寨中到处转悠。我和小伙伴们只要一看见他们背着药箱的背影，即慌忙放下手中的游戏，四散逃回家去。所以，有些喜欢恶作剧的大人们，就抓住我们的弱点，在我们玩游戏玩得正起劲的时候，就故意猛然喊一声：“医生来了！”顿时吓得我们作鸟兽散。但这样的恶作剧多了后，我们也学机灵了，如遇有人喊医生来了，我们先不着急跑，看看是不是真的来了。如真来了就跑，如是假的，吓人的，我们就不跑。　　 然而，无论我们怎样躲避，却还是不得不接触医生。有时是被大人们抱着去诊所的，有时则是大人们把他们请到家里来的。把他们请到家里来的时候多半是我们已经病得不轻了。一见到医生，我们自然就会吓得嚎啕大哭，并在大人的怀里拼命地挣扎，但我们的这种挣扎不用说都是徒劳无益的。既然到了医生面前，是已经由不得我们了。不过，若看病的是陈医生的话，我们哭虽哭，心里却多少还存着几丝侥幸。因为我们都知道陈医生看病照例不用什么器械，他只用手摸摸额角，翻翻眼皮，望望舌头，再捏捏脉。侥幸的话，竟不用吃药，病就好了。　　 然而，这几丝侥幸逢到大人们把医生请到家里来的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也是不会有了的。只好挨灌苦药，挨麻线烧灸了。　　 喝药水和烧灸那可是非常恐怖的事情。我们常常为此胆战心惊，“鬼哭狼嚎”！每次我们都仿佛从地狱里走了一遭过来似的。但我们也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范，明知抗争无益，却还是要拼命挣扎。特别是当大人们把药水倒出来时，我们更是咬紧牙关，作顽强的“防守”。无论大人怎样逗哄，也不松开。最后大人们没法，只得一人按住我们的脚，一人按住我们的手，一人捏住我们的鼻子，待我们不得不张开口呼吸时，就乘机把药水灌进去。到此时，我们也早已失去抵抗力了，苦苦的药水便顺着喉咙钻进我们的肚子里去了。　　 相比起来，莫医生比陈医生更为可怕！莫医生一来。即带上听诊器，紧抿着嘴，把那个冰凉的东西放在我们的身上移来移去。接着就打开那个白铁皮盒子，取出针管，药水，到这时候，我们早已被大人们按住不能动弹了。而且这时候的“按”又比平常不同，这时候的大人们更为用力，也更为郑重其事。因为如果让我们继续挣扎的话，把针管弄断在屁股里面就不好了。所以，这时候的大人们是用尽了全部的办法来对付我们的。我们既然哭闹挣扎无望，索性就对莫医生破口大骂起来，把所能知道的骂人的话都骂出来了。莫医生呢，则全然不理会，一把掠下我们的裤子，照着屁股墩墩就是一针扎下去……直到拔除针管后，他才裂嘴一笑道：“好犟的娃崽！”　　 我们对陈医生和莫医生是又恨又怕又无可奈何，唯一能解恨的就是在做游戏的时候把他们当作“坏蛋”来抓。然而，游戏却也经常无法做下去，因为谁也不愿扮演陈医生和莫医生这样的“坏蛋”……　　 现在想起来，陈医生和莫医生的药水和针管不知挽救了我们多少次生命，可我们对他们却又恨又怕，还把他们当作坏蛋。真是又好笑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