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小野花的阳光（散文）

　　一　　 岁月如梭，流水东去。我们如孩童般的心依然快乐着自己的快乐，幸福着自己的幸福。有没有人欣赏，并不重要，时光太短，在那个叫做“妈姑”的小镇里，我们曾怎样快乐而幸福地奔跑过，快乐过。　　 疏胧淡月，梧桐细雨，西风一吹，两鬓斑白。烟火里讨生活，锅声瓢声代替了往昔诗歌里的秋声，汗水的滴落声代替了青春雪落的轻声，代替了少年梦中花开的悦声。　　 在如一朵花的地老天荒里，我们活成了今天的模样：天地合一，淡白心性。于恬然安静里，即使未能修佛成仙，也愿在刹那里永恒。　　 岁月如沉香，沉积越久，越古朴，越朴素，失去了的光阴，可以在文字里感知，在大自然里感知，用心读，岁月便归来了。“思念”二字过于沉重，清风明月里想，秋雨小窗前望，一壶茶一盏酒，慢慢品细细嗅，一股青烟一丝幽香，俱是真味。　　 曾经的“妈姑娃儿”们，年少时太薄，中年时太沉，如今终回归于浅。不论是在我们出生地“妈姑镇”的年轻葱茏岁月里，抑或如今分布于“五湖四海”的秋冬苍老辰光中，岁月都未曾深过也未曾浅过。变化的只是人心，浮躁的心，深沉的心，污染了的心与美丽的心。　　 在岁月的流转中打磨，人间分离聚合。期盼了半个世纪之后，原贵州省赫章县妈姑镇铅锌矿职工子弟学校“八年级五班”的“妈姑娃儿”们，终于在2020年8月1日于贵州省六盘水市汇聚。　　 　　 二　　 汇聚的那一刻，心通透，彼此见面除了互相的问候外，便好似透过玻璃窗看一场冬天的雪，个个两鬓斑白，银丝飘飘，岁月让大家往一个方向走着，无论是养尊处优或艰难打拼，统统纤毫毕现。　　 那一刻，大家心里都乐开了花，看见思念了半个世纪之久的老同学们，我感觉自己就像一朵贫瘠太久的小野花，终于获得了阳光雨露。弥久的思念与友爱顿时在心里长芽，葱茏，盛开。所有承受过的酸甜苦辣咸，痛苦与欢笑都变成了缺堤的洪水，漫过眼眶奔流而下。　　 久别重逢的眸光，烫伤已经失去的青春，当过往与眼前的影子重叠时，一张张布满皱纹的脸庞把过去的长链抻起，记忆中的风华少年，怎比眼前这如倒春寒过后的老树啊？可是，曾经的“妈姑娃儿”们依然相信，即使青春不再，风华与美丽在岁月的沉淀后分量更重了，像金子洗去泥沙，更加闪闪发光，心中的希冀在艰难的石缝中间，依然还是会破石而出。　　 聆听秋声，聆听雪落，聆听花开，聆听鸟鸣。我们在淡白心性后的暮年相聚。虽说个个心内激动，但尚能不紧不慢，不急不躁，不带任何杂念，像喝一杯好茶，人人都在用心品着个中真味。在温婉的时光里，我们饮酒看花，看飘飘渺渺的晨雾围绕在山的颈项，不惧岁月老尽，云水苍茫。心，依旧在“妈姑”的山涧水湄里跳跃，情依旧在“和尚坡”，在“大坪子”的墙头荡漾，那些洒落在时光路上的，少男少女们的爱慕依然摇拽着珍贵的粉红素白。　　 　　 三　　 此时的相聚在杨天荣同学的沙克斯与王贵平同学的二胡合奏里温婉绵长，50年的苍凉像深锁的庭院，被深情的钥匙打开；50年的分离像一堵秃败的古墙，在同学们喜悦的眸光中修复；50年的梦魇像一片荒芜的旷野，在温情的问候中葱茏。我们从一个古巷，从一条青石小路走来，每一个脚印都留下岁月的痕迹，每一个痕迹里都有红颜青衫。在许多老去的故事里阉灭了的爱情，依旧在风花雪月里开满野花，长满青苔。那些碎碎念像紧紧缠绕的青藤，把曾经的青春年少，俗世繁华，旖旎成诗，意蕴成画。　　 当李青同学以丰满的身姿在《北京的金山上》的乐曲声中翩翩独舞于台上时，我心中的她，依然是小荷初绽放，玉盏倾露的娇美。因为此时大家的心正越过荷塘清风，穿过灼灼流夏，摊开内心的诗书。即使是大寒之寒后，我们依然笠帽蓑衣，共钓一池白雪。不怕秋深了，荷老了，即使枯淡了，也依旧简劲利落。像书法的瘦金体，凛凛气质，意度天成，人间悲喜与山河的壮阔都在这独舞的一招一式里彰显了出来。　　 还有何书琼同学的多才多艺，落落大方，至今仍叫我念念不忘，一直对她佩服不已，羡慕不已。一曲音乐响起，只见她，自带风骨，自带妩媚，随着各种舞曲显现自己最本真的清丽，她落落大方地自然起舞于同学中，她的舞蹈别具一格，举手投足，柔婉飘逸；每个眼神都含着笑意，像春风带着自信，带着祝福与欣喜；无忧无惧，自矜自持，诠释了生命的淡然之美，诠释了老来福的荣耀。如荷如梅，无论秋多深，寒多冷，生命的繁华盛景依然绚丽，依然异彩光芒。她诠释了枯更有枯之岁月之沉淀与美意。她给我的启迪是，风华无关颜色，静水深流，傲骨丰盈。　　 　　 四　　 我们五零后老同学的光与影，寸寸都与少年时的温暖往事相连，我们见证了祖国是如何从贫穷到富有，虽说很多事已成了柔软前尘，如秋风拂过秋天的荷塘。但，少时的闲愁万种与今天的分秒必争，如雪里落花，如山寺里的钟声，欢聚的那一刻，我们都在光线里从返醉人的情节。好似花朵，在花瓣随风掉下枝头的瞬间，又长出了翅膀。　　 我们的时光从芒夏到朗秋，如荷，把香味翠意送给了别人，留给自己的是枯枝浴金。在嘀嘀嗒嗒的风雨声中至简又浑厚，独自守着层层的凉，叠着沓沓的雪，独自心神跌宕，独自超拔放逸。　　 还有，我那个美丽的女同学和班长的双人舞，更是醉人纯香，更是美得耀眼又夺眸，白发老人的舞蹈，老腰虽说不似柳枝细软，但身姿依然婀娜柔美，脚步依然潇洒轻盈，旋转依然明净又飘逸。它勾起了许许多多的少年懵懂，枝枝缠绕；它诠释了，雪就是棉开的花，那些纷纷扬扬的光阴故事，落在额头是寂寞，落在颈间是信笺。　　 在溜走的岁月里，每个人都曾拥有过大小不一的光环，虽说这些光环都曾闪闪发光过，但它们都成了过去式。王贵平同学用他的二胡揉进了柴米油盐，提醒大家，我们都是一介布衣，在渴望的波澜退去后，我们曼妙地发现，内心的淡定从容与健康，才是人间最宝贵的东西，我们现在正努力的经营与管理着它。老有老的风骨，老有老的优雅，正如四季轮回，春夏秋冬各有风采。　　 　　 五　　 杨天荣同学更是用他独有的才华，把一千朵花蕾点成一千盏灯火，用他浑厚的男高音把大家的思绪带进岁月古旧的窗棂，回到心中潮湿的故土，那些被热爱反复提升的海拔，如漆片在音乐的颤动声中纷纷剥落，我听着听着，便无来由的任热泪一程又一程的归来。曾记否，在“和尚坡”的教室里，我们总是用饱含青涩与泪水的青春为真情和玫瑰唱歌，为一个温馨的春夜献上所有朴素的花期。　　 天荣同学再以萨克斯的音符邀请金秋的果实将秋天的大门打开，推着我们跌进一场盛大的相逢，似磷遇到火，像琴弦遇到了流水：似一团雪遇到了一双温暖的大手。沙克斯的浑厚让同学们有如遇到了暗夜的月光朗照，心中的喜悦填满了生命的缝隙。重逢的喜悦像种子在风中发芽，每个人都在用眼光梳理着雨中的长发，满心的欢喜被音乐覆盖着，每一个名字都被曾经遗忘又记起。沙克斯的演奏让每一个心灵都如牵着马匹从远方归来的游子，一个侧身，便看见亲人的笑脸。　　 数不尽数，更有李采芳同学的独唱，李华荣同学的歌声，邓申祥同学的《老同学相约明年再相会》，还有肖兴毓同学的气功展示，在他们的歌声与气功的招式里，让我想起了一首说玉的诗歌，“临江之畔，璞石无光，千年磨砺，温润有方。”虽然他们都不是专业的，但是在众同学的眼中却是世界上最动听，最漂亮，最走心的。　　 　　 六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好时光总是太短太短，在相聚了三天后，到了分别的时刻。　　 临分别之际，王贵平同学，晋天平同学，周贞祥同学不放手，三人联合，强留大家一起共进午餐。午餐时虽然大家都表现得嘻嘻哈哈，互致祝福与问候，但是人人内心都拥着万般的不舍。　　 我是特别容易激动的人，最怕别人对我好，最怕与我的闺蜜加同学道别，最不愿意看到分别的场景。于是，餐后不跟任何同学打招呼，不让任何同学发现，我自己一个人悄悄出门，赶快在街边打了一辆的士，风也似的逃离了现场。　　 坐在出租车上，还是躲不过泪水滔滔，师傅问我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可否要他帮忙？我哽咽着告诉师傅，别说话，带我溜达几圈，我会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的。余生不辜负所有的遇见，也不问花开几许，心中一直默念，祝福我的老同学们，长长久久身心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