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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要强的母亲

时间:2021-07-25 02:00
  今天一早,大哥从广东打来电话,说:“母亲刚給我打来电话,哭泣着埋怨着说,堂堂三个儿子,满堂儿孙,在昨天她生日之际,居然没人给打个电话问候哈,还不如老家坎下族叔家抱养的女儿。”大哥给我打电话,意在要我给老人家打个电话问候一声,安慰一下,好让老人家宽哈心。   放下电话,我思绪万千……   母亲今年66岁,昨天刚好是她老人家的生日。膝下三个儿子,大哥在外打工,我和弟弟都在老家乡里教书。四年前,弟弟的孩子和我的儿子相继到县城读书,就顺势把父母亲拉到城里管管孙子,照顾孩子的饮食起居,也为了让劳累了一辈子的父母割舍下那片深情的土地,的确也该歇息了。由于城乡生活的差异,加上又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我们都在为老人家们生活习不习惯而担心,然而,令我们感到非常欣慰的是,老人家很快就和这座城市溶为一体了。开始两年,母亲每天早起做饭,饭后送孙子进校园,然后,就到河边公园和也同样从乡下来的老人们摆摆龙门阵,拉拉家常,看看歌舞表演,抑或硬是无聊时,也用扑克牌打打“板子炮”,玩玩“升节”,斗斗“地主”,打发中午的无聊时光,下午再准时到学校去接孙子回家做饭。   父亲则自有他的朋友圈子和活计,哪里有广告打了,他就出现在敲锣打鼓的队伍里;游客们来了,他就吹着唢呐出现在古城的石板巷道和桃源大舞台上,扮演着他的群众演员的角色;学校里要教民间乐器了,他又奔赴到了神圣的教室充当一把孩子王。由于父亲在家时就是乡里远近闻名的唢呐匠,不知曾用唢呐迎娶过多少对新婚燕尔的爱人,送走过多少个安然离世的老人,竖起过多少座乡村木屋。父亲不光唢呐吹得婉转悠扬,锣鼓响器打得欢快淋漓,还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能应时应事编顺口溜说福巳,这是父亲的一绝,然而,这些手艺也以将逐渐成为我们心中的记忆。最让父亲引以为豪的是,一九八四年时任贵州省省委书记的胡锦涛到沿河县沙子镇十二盘村视察工作时,是父亲带着他的八仙队伍亲自做的迎接。   每逢周末,我、妻子,弟、弟媳就到县城和父母孩子团聚,吃着团圆饭,畅叙亲情,一家人其乐融融,日子过得舒坦而快乐。   前年,各种按摩床椅进驻小县城,请服务员端茶送水,教歌唱歌,免费睡坐,偶尔还发放二两面条,三五个鸡蛋作为福利,逢节给老人们躬身洗脚,做着现如今儿女们都难敬的孝道,給老人们一种不是儿女胜似亲人的温暖。老人们争先恐后,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玩得兴高彩烈。在赢得了老人们的充分信任后,继而鼓吹“儿好女好都不如自己的身体好”的歪邪理论……无限放大床的功效,找“托”带头和说服,从争先恐后地睡床到争先恐后地买床,似乎就变得顺理成章水到渠成。这是一位去睡过床的熟人亲口对我讲的。母亲在我们的极力劝导和反对下,最终用已经交了的六千八百元押金买下了一张二手床,母亲心中似有所失,从此整天闷闷不乐,不知是痛心了钱还是被儿媳们劝阻后留下了遗憾。事后,我在网上百度了一下,一张两千左右的一模一样的按摩床,改了个名竟被卖出了一万六千八百元的天价。可怜那些如我母亲般淳朴、厚道、善良的老人们,就这样心甘情愿地把千辛万苦挣来的养老钱放进了那些该千刀万剐、丧失人性与良知的传销奸商们的腰包里。   母亲年轻时曾是个极爱体面、性格要强的人,她经常给我们讲她年轻时的故事,在那个人人都偷懒的大集体年代,母亲不会偷懒也不敢偷懒,别的女人背不起挑不动的,她使出浑身解数去背去挑,就为了和男人们挣到同样的工分养家糊口。哪知如此聪明要强的母亲老来却变如此糊涂?   母亲不但自己勤劳,要求她的儿子们也必须从小养成热爱劳动的习惯。她经常给我们讲老大与老二的故事,用故事来启迪我们幼小的心灵,那些在当时听来有些滑稽的情节,现在却成了我们人生的财富,它使我们逐渐明白了劳动不但可以解决温饱,创造财富,还可以改变命运,且是穷人家孩子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在母亲言传身教、耳濡目染的影响下,我们便用努力学习来回报母亲,终是没让母亲失望,我和弟弟都先后跳出了“农门”,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   母亲经常教育我们要做一个干净的人,做一个有骨气的人。她自己慎言践行,要求孩子也十分严格,要我们做一个品行完美的人。家乡盛产桃子、李子、杏子,然而偏我家没有,每每看着熟透的诱人的果子挂满枝头却只能望梅止渴,直流口水,有时分享些小伙伴们从别家偷来的水果,但只要母亲知晓或有人告状,那金竹棍子就会在背上留下鲜红的印记,久久散之不去。割猪草从不敢在里面夹杂豆叶、红苕藤之类的粮食作物,放牛也不敢吃别人一点庄稼,更不敢刨红苕,掰玉米棒子烧,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尽管别的小伙伴经常为之,且被别人发现状告家长后,也只是吆喝吆喝就此了事,从未被打过,而独我家弟兄们不敢。这在我稚嫩的心灵里曾激起过阵阵羡慕、嫉妒和憎恨的涟漪。现如今想来,那时真是太幼稚了!   包产到户后,母亲更是深深地眷恋着她那几亩贫瘠的土地。家乡阳光充足,日照时间长,粮食颗粒饱满,但水源不是很理想。家里有一亩稻田,刚好在阳坡面上,这里几乎没有沟渠活水来源,每年春天插秧整稻田,全靠上面成百上千冢的坟茔里聚集的天落水。每临麦子成熟季节,雨下得越大我们家就越忙,有时忙得甚至顾不上吃饭睡觉,冒雨收割青黄还未熟透的麦子,冒雨犁田是家常便饭。白天还好,若遇晚上,有时全家老小都得上阵,要么借着闪电割麦子,要么提着马灯理沟补渠,引水入田。更多的时候则是提着马灯在犁铧前給父亲引路,天上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划破漆黑夜空,映照在水田里亮得晃眼,雷声震得大地颤抖,也震得我幼小的心灵也跟着颤抖,麦茬子钉得光脚丫子生疼,坟茔里萤火虫发出的亮光一闪一闪,仿佛鬼魅们点燃的灯火。这些场景至今还清晰地印在我脑海,时时浮现眼前,成为激励我不断前行的动力。整好稻田,父亲和母亲又得马不停蹄地背回湿漉漉的麦捆子,在堂屋里架上板凳,压上石块搭好脱粒的架子,冒雨收割的麦子得马上脱粒下来,不然会生根发芽霉烂。那可是一家人半年的口粮啊!接着插秧,施肥,除草洒药,然后就看老天爷的脸色等候收成。父母就这样周而复始地忙碌于收种。   可怜的父母,可怜的父老乡亲,可怜的刀耕火种的农民!   过度的劳累导致了母亲腰椎间盘突出,压迫神经,致使她在四十来岁时右脚膝关节就发炎肿痛,经常找土医生扎银针,拔罐放血包中药。那时医学还不发达,家里又一贫如洗,还得找钱供我们兄弟读书,没钱没时间只能拖着忍着,这是母亲的宿命,也是贫穷年代中国广大农民的命运。母亲就这样年复一年地带病完成着春播夏管秋收冬藏,满足着一家人的生活温饱。每逢赶集天,还得到集市上批发些水果去零售,赚着些分分厘厘,积少成多,供着我们读书的学费和生活费。母亲就这样用身体健康作抵押,完成着她两个儿子的艰难求学的夙愿。   近几年来,母亲的脚是越来越不灵便了,走路一瘸一拐,有时甚至疼痛难忍,只得靠服用止痛药来麻痹神经。我们带她到医院做检查,医生说是由于过度劳累,关节里的润滑液消耗殆尽,渐而导致了骨骼直接摩擦。在医院注射了好几次玻璃酸钠,也吃过医生为她开的治疗药物,但仿佛都无济于事没有任何好转。我们也找过相关方面的熟人医生了解过病情,得到的结果都是要么保守治疗,平时注意保养,少走路,多热敷,疼痛时吃点止痛药;要么截肢后装上假肢,母亲听到要截肢时,眼泪哗哗地一声就下来了,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截肢。经过几次医院检查吃药以后,母亲好像对医院的医生有了些许的不信任,从此不大爱到医院去做检查和买药。反而是对外面地滩上的江湖游医和各种保健品,保健床,座椅更加信任,甚至达到了迷恋的程度。除了每天风雨无阻地睡床,坐椅子之外,先后高价买回了按摩床,松花粉,净水器,总计花费在两万元以上。而脚不但没有好转,病得已经严重到了左脚拖着右腿走路了。让我们生气的是,母亲在一次又一次被骗后还执迷不悟,连儿子媳妇的劝阻都充耳不闻,甚至还经常动不动就向我们发火。   就在母亲生日前的假期里,我们兄弟商量好带母亲到重庆好点的医院再做检查,能手术就手术,尽最大可能减少母亲病痛的折磨,也尽我们当儿女的一点孝道。然而,就在一起准备就绪后要走的当口,母亲却不去了。搞得我们全家人都茫然不知所措。   我那一生要强、辛劳而又被病痛折磨的母亲哟,我们该如何才能尽到身为儿子的一点孝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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