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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清晨，我在山中站桩，头顶上空忽然传来声声“布谷……布谷……”“快播谷……快播谷……”布谷鸟回山了！布谷鸟从遥远的南方飞来了，仿佛久别的游子回归故乡。听到它圆润悦耳的歌唱，我在想，是不是去年那只布谷鸟？是不是去年那只布谷鸟的孩子？
今年布谷鸟比去年早了10天回来。记得去年立夏那天，我洗漱完毕准备睡觉，忽然窗外传来一声声清翠婉转“布谷……布谷……”的叫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啊，是布谷回来了！
布谷鸟是吉祥鸟，也叫杜鹃、杜宇、子规、鸠、鳲鸠等，名字多着呢。布谷鸟在民间早有美丽的传说，流传最广的是“望帝春心托杜鹃”的故事，说的是在古代蜀国有个名叫杜宇的人作了皇帝以后称为“望帝”，死后化为杜鹃，杜鹃鸟之名便来源于此。
布谷鸟，多数居住在热带和温带地区的树林中。春耕了，它生怕农人误了季节，一定要回到南方催耕。
布谷鸟，你是春天的信使，你是希望的歌谣！你也曾编织了我童年的梦想！奶奶在世时说：“布谷是来催耕的，古代没有时钟和四季的概念，是上天让它来告诉黎民百姓该种稻了。”奶奶还说：“每年第一次听布谷鸟叫，是有讲究的，如果走路时听到，这一年会很吉祥。如果在厕所听到了，这一年会生病。”说来也有应验，那一年爷爷早起上茅房，听到了布谷鸟声，果然生了一场大病。
今晨在山间练太极，听布谷鸟歌唱，心生一阵欢喜，我想应是大吉祥！如果奶奶还在，不知道她有何说法，那时她可能压根就没听说什么是练太极。
小时候在乡下每到割麦插秧的时候，乡村人都会忙碌起来，布谷鸟也跟着忙碌似的，不知疲倦地飞过田野大山，飞过房前屋后，飞过门前的池塘，“布谷、布谷”叫个不停，那声音在山谷和田野上空反复回荡着，给寂静的乡村增添了几分热闹和喜悦。
每当此时学校就放农忙假了，我和大妹妹便跟着父母一起下田学插秧。白茫茫的水田，绿色的秧苗，三五寸，密密钉，就是说行距五寸，棵与棵之间三寸，这是生产队长六爹说的。六爹是个善良又古板人，对农活要求严格。他严肃地说：“及时插五一秧，不然季节过了，稻谷不结籽，来年没饭吃！”
田间插秧的大人们欢声笑语，微风送来一阵阵花香。那时候不知道累，只觉得很有趣。眼前浮现的正是宋朝诗人翁卷《乡村四月》的画面：“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
当然，下田插秧，也常常会有些害怕的事，那就是蚂蟥的叮咬。白茫茫水田里，麻黄色蚂蟥在水上游荡着寻找猎物。我白嫰嫰的小腿立刻被它们盯上了，干瘪的蚂蟥迅猛爬到我小腿最肥的地方吸着血，咬的时候我没丁点感觉，直到吸饱了滚到水里，我才感到钻心的痛……
时光流逝，物是人非。奶奶早离开了我们，当年插秧的大田已栽上了水泥林。
布谷鸟，你还是你，每到立夏这天，你准时而来，每到芒种之时，你会准时离去。去年，你走的那天早晨，我也在鸡呜尖山上，听到你苍着喉咙声嘶力竭地叫着，我很是心痛，你为什么要那样不知疲倦日夜不停地叫着，这也许就是你执着负责的精神。
“布谷声中雨满犁，催耕不独野人知。荷锄莫道春耘早，正是披蓑化犊时。”布谷鸟，你是大地的生灵，你是农民的信使，你是我最好的伙伴，是你勾起了我童年美好的回忆。我过世的奶奶、六爹及许多逝去的亲人，他们在天上也许能听到你的歌唱。来年，你归来之日，能带回他们吗？
2018年4月27日写于鸡鸣山下书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