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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警】记忆中的杜鹃花永远火红(散文)

时间:2021-04-04 01:25
火币网   前段时间,央视播放了电视剧---《新四军女兵》。这部独特的影视作品,把皖南事变那段血雨腥风的岁月还原于今天,引起了人们极大的关注。剧中那些年轻的女兵,用激情演绎了战火中最绚烂的青春风采,散发着人性的光辉,十分令人动容;从她们身上,折射出了一道道令人炫目的光环。然而,这光环的背后,又有着怎样的悲苦辛酸?不由得让我想起新四军女兵、第一代女机要员毛维青。   一个秋日的午后,我们一家从南京来到杭州的西子湖畔,看望年近九旬的姑姑毛维青。   公寓楼内暖暖的阳光,落在客厅的白墙上。毛维青老人精神矍铄,坐在沙发上款款而谈。她银亮的头发闪着圣洁的光,眉宇间透出气定神闲的沉静和慈祥;她捧着新出版的画册,签上名字递给我,眼中充满柔情,霎时让我有了莫名的感动。我轻轻打开画册,映入眼帘的是一簇簇灿若红霞的杜鹃;一朵朵清香四溢的红梅;一棵棵坚韧从容的松柏。她的笔墨行在纸上,意在心间。从浓浓淡淡的水彩中,我清晰地扑捉到她为战友施奇、汪企求等女英雄,为那些在民族解放战争中献出宝贵生命的革命烈士所描摹的丝丝缕缕的柔情和一清至骨的民族气节;从漂浮的墨香里,我分明看到了她们灿烂的青春载着花香,飘荡在这永恒季节里。我知道,他们又何曾真正离开过这个美好的世界呢?是啊,毛维青老人说,那画中杜鹃花的点点殷红,就是我们在皖南事变的突围中,大口大口喷吐的鲜血啊……   眼前的老人,就像一部悲喜重叠的黑白胶片,更像一部完好的老式留声机,心底里流淌着烽火年代的绝版唱片,透过70多年的年轮,还能清晰可鉴,真是充满了神奇。我想知道关于她参军、越狱的经历;也想知道她与施奇等战友生死相依的深情;更想知道关于那个动荡年代的家国命运。      (一)   毛维青少年时代在上海度过。1937年,上海沦陷后,她与母亲回到老家宁波。宁波老家是一个大家族,殷实而富足。老屋里雕花窗棂,红木书橱里排列着很多书籍,墙上挂着镜柜,椭圆形的时钟默默走着,按点敲击声动人心魄。老屋里的清寂古香,似乎浮荡着难以扑捉的奇妙和趣味,族里的堂兄妹,时而书声朗朗,时而笑语盈盈。此时的晚霞落在树梢,小鸟恋恋归巢,毛维青看着看着,有了眷恋的心。因为明天她就要在哥哥毛中玉带领下,随中国红十字会煤业救护队,启程前往抗日前线。母亲坐在帷帐床沿上,眼里流露着难舍的神情。在母亲的眼里,16岁的女孩子,是斑斓入梦的时节,可毛维青的视线早已越过家乡宁波,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毛维青永远不会忘记1938年初春的那一天,母亲打开两扇大门,发涩的门轴吃力地扭转拖着长长的尾音,发出悠远的回声。母亲驻足门前石街,目送女儿远去。毛维青不敢回眸,只是把揣在胸口的那本母亲流泪写下的“大刀杀敌”的小小纪念册双手紧捂、暖暖珍藏,毅然决然的踏上了革命道路。   早春寒冷,花开的气息才露端倪。毛维青随中国红十字会煤业救护队(1)队跨过了江浙等地,几经辗转来到皖南,她和队友们坚信抗战胜利的日子,就是杜鹃花盛开的时节,心中充满渴望和期待。中国红十字会煤业救护队,是一支中国共产党的外围组织。它不仅救治伤病员,也为新四军送来贵重药品,还为新四军输送了像毛维青这样的知识分子和热血青年。也就在那一年的9月,毛维青与她哥哥毛中玉同时参加新四军,11月,光荣地加入中国共产党。记得那一天,毛维青与战友施奇正在医务室做酒精棉球,突然听到项英副军长来到这里的消息,真是喜不自禁。初次见到项英,毛维青被他的英气和睿智所折服。项英穿着褪色的军装,绑腿打得严实,和蔼的走过来帮毛维青把帽子整整,并说“军帽要戴正,军容风纪要注意”。从这些细节上,毛维青看到了共产党人的风采和革命军人的光明磊落。也就在那一天,毛维青从项英那里知道,新四军正在筹办军教导队,要从红十字会煤业救护队中挑选一批青年作为骨干培养。于是,她向项英大胆表白:“报告副军长,教导队成立以后,能够接受我们女兵吗?”项英答道:“当然,共产党讲究男女平等。教导队要办女生队,要培养女干部”。也就在那一刻,毛维青对共产党的坚强信念和崇高信仰在心中牢牢确立。   1939年冬天,毛维青从教导队女子八队结业后被分配到军部速记班学习,然后与施奇等4名女兵一起调到军司令部机要科,成为新四军第一批机要员。皖南的青山大地和东流山上的红杜鹃,收藏和见证了毛维青等女兵最美丽的青春时光;她们在那里编译、发出了第一组电报;她们牢牢记住机要员的职责,做到了纪律严明、训练有素,做到了“门紧、手紧、脚紧、嘴紧”,做到了把密码本看得比生命重要,宁可牺牲自己也再所不辞;她们奔走在部队驻扎的田野地垄间,徜徉在烟雨迷茫的山冈下,漫步在简易的“便民桥”上;她们用叶挺军长的相机,拍下一组组陶然的照片;她们在那个艰苦的环境里,用勤奋学习和努力工作实现着远大的抱负和革命的理想。   今天,我们随着毛维青老人重新品味和端详那段峥嵘岁月和已发黄的老照片,倏然觉得她们正从历史的逶迤中飘然而至,神采流动而飞扬。      (二)   1941年年初,国民党倒行逆施,制造了千古奇冤的“皖南事变”。然而,对这一群花样的女兵的生死考验才刚刚开始。在1940年年底,军部有计划有组织地分批撤离非战斗人员,曾动员毛维青等4名女兵先撤,而她们知道战斗和转移途中需要译电,坚决要求留下随同军首长,用电台保持与党中央的联系。战斗打响以后,随着敌人的逼近,部队被迫在石井坑待命。毛维青等遵照叶挺军长的指示,向党中央发出了最后一份电报:“部队将战斗到最后一颗子弹,流尽最后一滴血!”。然后叶挺军长命令机要人员将密码全部销毁。此时,司令部把留下的同志编为一个个突围小组。毛维青心里明白,战争形势严峻和残酷,生死就在瞬间。她默默地含着泪,看着密码本化为灰烬,然后随分组勇敢突围,用生命去实践入党誓言,并接受血与火的洗礼。   由于连日的急行军,毛维青明显感到体力不支,被战友们拖出石井坑后,向前面的一个小山坡爬去。这时,机要科的战友已经冲散。她和另外3人组成了一个突围小组,翻过一座小山,找到一个隐蔽的山洞,暂时埋伏下来。对面山峰上的积雪,将她们无处投靠的目光遥遥接住,刚刚还枪声密集的大地暂时安静下来,悬着的心获得片刻的镇静,此时洞内的温度降到了零点,变得异常寒冷。   在山洞的几日里,饥寒交迫,心力交瘁。毛维青忍受病痛折磨,无数次地遐想突围成功,想着与哥哥胜利会合,想着走出大山回到新四军的怀抱。然而,她哪里知道,哥哥已在突围中战死,灾难已经向她袭来。当她们试探着走出洞口,在山坳里探寻出山时,却遭到敌人的伏击。在顽强抵抗后最终被逮捕。然后被押解到国民党52师师部,转而又行走了历时一个月,吃尽千辛万苦,被押送到了上饶集中营。   上饶集中营是一座法西斯式的人间地狱。主要囚禁新四军干部和东南各省的进步人士。这次被俘的30名新四军女兵被编成一个分队集中关押。忽然有一天,毛维青听说医务室来了一位患梅毒病的被俘女兵,已经奄奄一息了。她立刻喝了一杯烫开水,装着发烧的病人来到医务室。刚踏进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再细看,那女兵的头发就像一蓬乱草,头上爬满了虱子,脸色灰白眼窝深陷,衣服又脏又破,下体淌着脓血,惨不忍睹。就在毛维青走近时,一下惊呆了,原来这病入膏肓的病人竟是在突围中走散,平日里情同手足的同战壕亲密战友施奇!“阿薇,我是阿福!”施奇颤抖的声音细细飘来,毛维青不敢出声,只是摸着施奇的脸,任泪水簌簌落下。然而,施奇却是沉着的,她断断续续讲述突围时被敌人蹂躏的悲惨遭遇,并痛斥国民党特务以给她治病为诱饵,逼她办理自首手续,企图胁迫她叛党的罪恶行径。施奇说:“我决不背叛共产党,决不背叛新四军”。毛维青俯身抚弄施奇的头发,相互安慰,相互鼓励;透过施奇坚毅的眼神和对共产党的笃信,毛维青说,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敌人作坚决的斗争!   “风声紧,雨意浓,天低云暗”,上饶集中营戒备森严,被一层浓浓的阴霾笼罩。然而,被囚禁的新四军干部,却有着丰富的军事作战经验。他们首先利用放风、受训的时候秘密联络,很快成立了狱中秘密地下党支部,并暗中筹谋,选择时机越狱。   毛维青在狱中,除了受训、洗脑、体罚、关黑屋以外,还参加了国民党的“更新剧团”。1941年12月,毛维青等随剧团被押往江西石塘镇演出。在演出过程中,趁敌人无防备,有计划、秘密配合和帮助赖少其等5人越狱成功。为此,剧团的看守大为恼火,对毛维青等看管也更加严格,同时也对她们施加压力:三天之内,你们必须写出悔过书;转而又利用利益引诱:只要你们按个手印就可以自由。面对敌人的软硬兼施,剧团没有一个人为所动。1942年1月31日,三战区演出队晚上在上饶演出,大队部同意剧团观摩,毛维青等8人以背台词、做背景为由留在了团里。此时,看守她们的特务以及管理人员都去看演出了,天已经黑下来。天赐良机!毛维青等8人按照事先计划和步骤,相互交换眼神后,便一个个悄悄溜出去,轻轻穿过围墙会合,然后拼命往山上跑去……   她们逃出上饶以后,经过龙泉、松阳,再到达余杭、上海,闯过无数道关卡,历经几个月的时间,终于找到四明山三五支队,再次投入党的怀抱,重新回到革命队伍中。   人们常说,女人是弱者。然而面对战争,她们没有走开!她们为冲出牢笼和民族的解放而战斗!她们用智慧和勇敢,趟过艰险的炼狱之路。 四名女机要员中,只有毛维青和周临冰幸存。另外两名女兵:施奇和汪企求则被活埋于江西上饶、枪杀于浙江崇安赤石。毛维青老人今天再次说起这段往事,还是那么脉络清晰和记忆深刻,她的脸上还留有对施奇、汪企求的经久弥深的情意,还留有对那段血雨腥风的岁月深深悸动。      (三)   毛维青1984年离休以后,除担任“新四军研究会”秘书长和”关心下一代委员会”主任外,还参加各种形式的报告会,她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给后辈讲述那段峥嵘的岁月,以此暖化他们的思维,教育他们热爱今天的幸福生活;她撰写了多篇回忆录介绍施奇等战友;同时还多方寻找有关历史资料,纠正误传了四十余年的施奇的祖籍地。毛维青还在女儿的陪伴下,探访了皖南、上饶集中营、施奇的故乡平湖。她仰望皖南烈士纪念塔,放眼周边层层叠叠的苍翠,寻找浓缩在这里的七十多年前的岁月。她再次踏过新四军的旧址罗里村,便民桥寒怆伫立,青山依旧秀丽,在云霞氤氲里,她分明看到年轻的哥哥正向她走来,也看到施奇、汪企求向她投来清澈而坚毅的目光,还有那些首长、战友的身影。是啊,她们曾经在这里相遇相知,战斗生活;他们也曾在这里一别永恒......   毛维青说,历史就是一幅价值连城的旧画,要一辈辈传下去,要把它挂着心间,才能拾取其中的珍贵。为此我联想到她画中的红杜鹃,仿佛就是历史的真貌。它的每一片叶、每一瓣花,都是代表毛维青老人的情感符号,有着悠渺的深意;它飘逸又厚重的气息,它泛起的浓郁和幽香,让画面变得深沉而又热烈;那些点点的殷红,多像挂在苍穹的闪烁的繁星啊。哦。我明白了,那是为国捐躯的美丽生命,他们一个个融化并定格在了毛维青老人构筑的美丽的胜景里。而画中沉淀的,又是怎样的笔墨?她又是以怎样的魅力滋润着后人的心灵?   感谢挂在墙上的那张毛维青18岁时的照片,她始终陪伴我听完那些动人心魄的故事。从她青春飞扬而又温婉的面庞里,我还是看到了她清丽中透出的倔强和入骨的风情。我的耳边又飘过毛维青老人喃喃的话语:“在上饶集中营,我们受尽了折磨,但我们就是死也不会投降的,尽管当时只要按个手印就可以获得自由,但我们从来就没有动摇过对党的信仰和忠诚。”毛维青就是这样缓缓地走在回忆的小径里,悠荡在与战友相逢的梦境里,陶醉在那片喋血的杜鹃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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