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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荷.五周年】家(散文)

时间:2021-04-03 00:57
火币网      我们家搬新房子了,就在大同小区里,房子是二手的,我们搬进去时,将墙壁粉刷了一遍,又是一个崭新的家。   搬新家,在湘潭有许多讲究,首先要请人择个黄道吉日,告诉原先住在里面的神啊鬼啊,各类看不见的精灵们,新的主人要来入住了,请大家高抬贵手,各自相安无事,平平安安。   经过一套繁琐的程序后,我们才能搬进来。没人嫌麻烦,没人有怨言,谁不想在新居里住得安安稳稳,快快乐乐。   搬新房照例得做一回“暖窝饭”,就是遍邀亲朋好友,在家里做一回饭,火烧得越旺越好,预示着新家越住越旺。   朋友家的小女儿才四岁,长得古灵精怪,像是从山林里走出来的小妖精一样,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新鲜,逮住什么都要问。   她的妈妈已经被折磨得有气无力,坐在一个角落休息。因为是新居,她不便发火,脸胀得通红,便指使孩子去找爸爸。孩子的爸爸更是个没耐性的,更兼具手上摸着麻将子,哪里肯听一个小女孩讲话,向她挥舞了几下拳头,小女孩便瘪着嘴走开来,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看着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我便叫她过来,说是讲个故事给她听。她欣欣然跑过来。   “妞妞,你家在哪?”   “在东方名苑,但妈妈说不能告诉别人,我们家住哪。”   “你搬新家的时候,高兴吗?”   “高兴,因为有好多好多东西吃。”   我也高兴,在我记忆里,我和妞妞一样大的时候,我有过自己的第一座房子,那房子是用山砂垒的,只有一间卧室和一个厨房。猪圈和厨房连在一起,直通外面的露天厕所,每天鼻孔里充塞的都是臭哄哄的猪屎味。   卧室狭小,不到九个平方,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床,床头放着的是母亲陪嫁过来的箱子,箱子里放着的是母亲结婚时置办的被子,别无他物。   一家人就挤在这样的房子里生活着。晴天时,也还能凑合,最怕是雨天。   下雨时,雨水很容易将山砂打湿,山砂一发泡,就变成一盘散沙,房子就有倒塌的危险。   每到下雨时,奶奶总是将我放在桌子下,她双手合什,微闭双目,口里不停念叨:“天老爷,求求你,不要让房子倒啊。”   一直念,一直念,直念到雨过天晴,才吁一口长气,放下心来,等到下一回下雨时,她又开始祈祷老天爷,一定要保住她的房子。   不知道是她的虔诚感动了老天爷,还是房子本身够坚固,她担心的事,一次也没有发生过。   随着妹妹们的降世,家里实在住不下来。父母开始商量建新房。   新房选址在离旧房子两公里的一处池塘。地基要从池塘里打上来,工程巨大。当时,村上的人都不看好,父亲去村部打证明时,村干部们都劝他:“老韩,那个地方太费功夫呢。你再想想。”   但父亲却一心想着那块地。那地方有一条马路,我家的房子若是建成了,就临近马路,交通便利。另一方面,当时,旁边是一家新开张的乡镇企业,里面有几百工人上班,热热闹闹,红红火火,做点小生意也方便。   父亲便不顾众人的阻拦,硬是在几米深的淤泥里将新房子的地基打上来。   那时候,父母年轻力壮,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征服欲望,认为只要勤劳肯干,一定能有自己的家,一定能得到幸福和快乐。   那时候,我们家是充满快活的气氛的,那是一段充满希望的日子,每个人都斗志昂扬,感觉好日子就在不远处招手。   父母每天扑在新房子的工地上。我也没有闲着,那年我四岁,每天中餐晚饭,我早早吃完饭,牵着才两岁的妹妹,就去工地看材料,替换父母回家吃饭。   工地上有锄头,有水泥,有河砂,有木材,必须要有人守着,不然,就有可能被偷走。   我带着两岁的妹妹,就坐在空旷的工地上的一个小板凳上,两个人傻愣愣地坐着。   我妈说:“就算只是小孩守着也是好的,别人也不敢明着偷。”   中午守材料没什么,顶多就是太阳毒辣一点,晒得人头昏。到了晚上,四下里黑漆漆的,故事里的妖魔鬼怪似乎一齐出来,吓得我瑟瑟发抖。但我不能怕,我得壮着胆子,给妹妹打气,她总是问:“爹娘他们怎么还不过来呀?我好害怕。”   “别怕,以后这里就是我家的房子,有厨房,有厕所,以后我们的厕所就在房子里面了,再也不怕下雨天要上厕所了。”   历时九个多月,我们家的房子终于是建成了。这是一座两层的小洋房。有厨房、厕所、每个孩子都有属于自己的小房间,房子是用坚固的钢筋水泥筑成的,再也不用害怕下雨天房子会塌,也不用担心房子会漏水,漏得一地,要用脸盆接水。   搬进新家的第一个晚上,妈妈给我们换上崭新的被子和床单,我睡在暖洋洋的被子里,妈妈还破天荒亲了我一下,我发誓,这辈子,她都没有亲过我,她总是一脸愁苦,没有笑容,木然地做着事。   但是那天晚上,她整晚都洋溢着笑容,温柔地哄我们睡觉,我永远都难以忘记那个晚上她的柔情,梦里都带着香甜。   此后的三十多年里,我们家又换上新别墅,我自己也在城里买了房子,前前后后搬过几次家,但没有一次比得上童年那一次搬家时的幸福和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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