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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母亲(散文·外二章)

时间:2020-11-05 00:30
  【母亲】   母亲老了,母亲真的老了,母亲已经老了。   儿子已是近半百的人了,母亲能不老吗?   老了的母亲已经不会再给我做剁辣椒了,不会再喂养小鸡小鸭给我吃了,也不会再用棉布纳千层底给我做暖暖的老棉鞋了。   母亲老了,老了的母亲再也不会站在门口用她粗犷的嗓门高声叫喊:“斌儿,回来恰饭了。”母亲老了,老了的母亲再也没有力气拿起笤帚追得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母亲老了,老了的母亲再也不会拿着我的文章读给邻居听了。母亲老了,老了的母亲再也不会和我争论某些事情了。   年少时,曾经被老师逼着写一篇作文“我的母亲”,我却将母亲写成了母夜叉,比作了母老虎。而今天,想写母亲了,母亲已是满头白发,满额皱纹了。   母亲老了,老了的母亲喜欢站在阳台上,长久地望着一个方向。直到太阳下山,华灯绽放,她还不愿意回到房间;母亲也总喜欢打开房门,只要有人的影子从门前晃过,她就要探出头朝门口张望,时不时会问一句:“是不是斌儿回来了?”   “妈妈,今晚吃什么?”女儿问她的母亲——我的妻子。   “糖醋排骨,你最喜欢吃的。”妻子的回答让女儿高兴得直拍手叫好。   望着女儿的高兴样,我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斌儿,啥时候回来?”母亲的声音里是浓浓的期盼。   “我工作忙,等春节吧。”我的回答有点生硬。   “从长沙到家,就两三个小时。现在通高铁了,更快了。”母亲的声音还是浓浓的期盼,“那你忙吧,工作重要。”   “妈,你注意身体,我春节回家。”   “嗯。”母亲挂断了电话,我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   我知道,从现在开始到春节,每天的一个时间里,母亲都会站在阳台上望着一个方向,那个带给母亲希望的方向。   母亲老了,母亲真的老了,母亲已经老了。      【父亲】   很少和父亲说话,也很久没有听到父亲的咳嗽声了,每次打电话回家,接电话的总是母亲。和母亲说话的时候,顺便也会问一下父亲的情况,知道了父亲还健康地活着,我就放心了。   父亲,在我的眼里,从来没有高大过,就和他又瘦又矮的身体一样。父亲,如同一棵小草随意地活在人间,放在哪里都不怎么起眼,他默默无闻地过着每一天,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事迹,也没有什么令人羡慕的职业,更没有什么让我感到骄傲的职务。年轻的他是一名矿工,退休时,还是一名矿工,唯一让他高兴的是有年轻的矿工叫他师傅。矿工,就是他的身份,采煤,是他周而复始的工作。父亲和煤一样毫不起眼,丢进炉膛默默地燃烧自己,燃烧完后剩下的炉灰被拉去肥田或填埋。   因为父亲,幼年的我没少和人打架,“煤崽子”是那少不更事的同龄孩子对我的称呼。作为矿工的儿子,我必须要捍卫矿工的尊严。只要在外打架了,不论输赢,回到家准会被父亲再揍一顿。无论他如何打我,我从不叫疼,也不流泪,更不说话,默默地忍受着,就像一块扔进炉膛的煤沉默不语。   因为父亲,我迟迟不敢跟女孩子谈恋爱,论婚姻。三天两头与母亲的争吵让我对家庭有种恐惧。直到弟妹都结了婚成了家,三十多岁的我才结了婚。我结婚那天,父亲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父亲老了,他比母亲更老。没有牙齿的他依然喜欢抽烟,每次回家我都会给他带上一条软芙蓉王,可他却用我送的软芙蓉王去换廉价的盒白沙抽,还责怪我浪费钱。   老了的父亲经常咳嗽,一咳就咳个不停。要他不抽烟了,可他却说,不抽反而咳得更厉害。曾经怀疑父亲是不是得了肺癌,可送到医院检查,却只是肺气肿。不知道是烟熏的,还是井下的煤灰造成的,几十年的矿工生涯,父亲没有患上矽肺病已是万幸。   如果说“母爱如水,父爱似山”,可我的父亲,在我的眼里,就像一块煤,一块深埋地底下的煤。没有被发掘,就静静地呆上千年万年,默默沉受着黑暗和重压;发掘出来了,就默默地燃烧自己,散发一点热、一点温暖,然后成为炉灰,被填埋,或倾倒在土中,被草覆盖。   父亲和煤打交道了一辈子,一辈子就过着与煤一样的人生,平凡,沉默。严苛的父亲,没少打我的父亲,很少让我感受到爱的父亲老了,老得没有力气再吼叫了,老得没有精力举起他的拳头了,老得他的咳嗽声越来越大了,老得就像一块即将燃烧完的煤。   “人要是能做一块煤,其实挺好的。”这是父亲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我一直记得。      【回家】   家,总是在梦里变得更加清晰,而回家的路在梦里却很漫长,漫长得醒来后脚步都不想挪动。   省城,这个大都市有我的小家,久居大都市的我一直找不到自己的根,或许大都市根本就没有我能够扎根的土壤,或许是我的根还一直深埋在家乡的泥土中,没有拔出来。   去年春节,我没有回家,跑到了更大的都市,在那里和自己小家的人一起过。今年端午节时,母亲来电话说:做了我喜欢吃的粽子,问我能不能回来吃?我没有回家。中秋节时,母亲又来电话说:家里准备了莲蓉月饼,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可我还是没有回家,说是工作忙,离不开。   又到年底了,又到春节了。回家的鼓声在我的心里已经“咚咚咚”敲响了。家,故乡的家,那里有我的根,那里有我的老娘老爹。回家,这是一个简单的愿望,却让母亲盼了一年又一年。回家,这是一个简单的方向,却让我迷失在大都市的梦里。   游子回家的足音是故乡最动听的乐章,是抚慰母亲思念最幸福的笑容。   曾经懵懂的少年,带着父亲的期望和母亲的嘱托,怀揣不出人头誓不还乡的梦想,毅然在异乡将青春和爱情种下,当汗水被拧干,当泪水被咽下,即使遍体鳞伤,也不会走向售票口,买上一张回家的单程票。   而今的我,已经步入中年。回家已经迫切,驱赶着脚步去往故乡,去回到母亲身边。当记忆沿着笔直的铁轨辗进飞驰而过的风景时,一幅幅黑白的画面将童年的往事一一翻阅,故乡那亲切的土话终于唤回了我漂泊异乡的灵魂。   回家,回家,回——家。绽放的烟花照亮了故乡的夜空,那是为游子的回家指明方向;芬芳的香味萦绕在故乡的小径,那是让游子的心陶醉在团圆的酒樽。   回家。有妈的地方就是家,家中的老母亲等着你回家。      2015年12月8日于长沙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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