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轻揽梅香悄入梦（散文）

　　　　 有过几日睛好天气，夜里又开始下雨了。　　 在夜的寂寥中，轻柔的雨丝携手冬的寒凉，让我身处的世界愈发清冷。黄昏时分，从各种事物中抽身回家，端坐一隅，探出微凉的手指点出一曲轻音，缓缓流流淌的音乐伴着帘外跳动雨珠，让人品味出一种现世的安稳来。置身缱绻的音乐中，起身为自己沏一杯绿茶，手捧烟雾袅袅的香茗，手中杯盏触手的暖，顺着指尖慢慢向体内蔓延。　　 由来喜欢品茶，无论读书写字皆喜欢一杯清茶伴于身边。品茶，已是多年形成的一种习惯。有人说：“某时喝茶，我们喝的不是茶，而是一种滋味，时间长了，甚至喝的都不是茶的滋味，而是内心和人生的滋味。不同季节或一日之中不同时间对应着不同的茶，像极了生命中或凉或暖的时光。不同的是，生命中的平淡时光太多，惟静下心来品茗，才能从中品出一番滋味来。”　　 如今，冬已极致的深了。一颗心，也在帘外潇潇的雨声中愈发的沉静。今天虽迎来了本年度最后的一次降温天气。只是在这座南方的城依然不见雪花飘落。然而在我的心中，却又是盼雪的。在冬的寒凉中，小院中的腊梅已缀满了枝头，每每从梅树下经过，缕缕梅香会不经意的飘如鼻翼，每到这时，总会停下脚步，在腊梅树下静静站上一会儿。那一刻，只为梅香萦身，只为能更好的捕捉到从灌木从中而来的；那一缕似有若无的淡雅香味。　　 记得几年前乔迁新居，这座远离闹市的小院中便种下了腊梅等各种香薰植物，四季轮回中，栀子、黄角兰、冷桂、你方唱罢我登场，在那份拥挤热闹的花事中，我独爱这寒时的梅。以至每年寒冬来临，便会在心中殷殷冀盼着，冀望那淡色的花儿一夜之间缀满枝头。好在这南方的梅，开的极早，花期也很长，每年冬至过后，她们便会寻一个不经意的日子，悄悄爬满枝头。　　 最初，只有一朵两朵藏于叶片之间，而后，她们便会争先恐后的簟着寒色，仰着鹅黄色的小脑袋开到恣意。据清人陈淏之的《花镜》中记载，腊梅本非梅类，最初也被叫做“蜡梅，”因其与梅同放，香味也相近，色似蜜腊，且于腊月开花，故此后来被人称之为腊梅。腊梅虽枝干朴拙，花朵甚小，然而她质感玲珑的花瓣且如玉雕一般。虽然腊梅花开时香味清冽扑鼻，但她那瘦长嶙峋的枝，歪歪扭扭的向四周探出。虽看上去虬曲嶙峋，却也能使人品悟出一丝妙趣来。　　 冬来，在一场场寒冷空气的围剿下，许多花事已了，此时小院中能见到的花卉，也只有这一树树娇弱明妍的腊梅了。也许是因了这一场雨，朵朵梅花儿在雨的浸润下显得那么的莹润剔透。她那玲珑的美只需看上一眼，便使人莫由的生出一怀怜爱来。　　 此时，静静地坐在窗前，风儿携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把腊梅的幽香从窄窄的窗户送了进来。然而我盼望的并非是这一帘雨雾，在我的心中，多么希望这细密的雨丝能幻化成一场纷飞的雪，如此，也好映衬着“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诗词，围着红红的火炉煮茶品梅，那又该是何等的幸事。　　 由来，梅为高洁之物，因其拥有独特的芬芳与审美价值。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赏她，爱她，礼赞她。古有王安石的“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今有一代伟人毛泽东的《卜算子，咏梅》“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从中笑。”　　 人们常说品梅如品人，那一枝横斜而出的疏梅，在五千年的桑田变化中，如此清雅淡漫的印出了文人的胸怀，悠悠其芳，灼灼其华。即便五千年风霜雨雪，即便沧海桑田暗换，也丝毫不损爱梅之人的那一腔痴恋之情。有人说三百年的恋梅情结，似唇齿留香的一杯茶。那茶水若是被端起，在胸中弥漫的定是一盏回味甘苦牵挂的香茗。不论是茶香悠悠惹人醉，还是山高路远难诉求。有了这梅冲成的茶入肚，尽管无数凝眸未辩清，也能一视尽解奥妙中。　　 此时，当我轻轻吟诵起这一首首咏梅诗，即便不入梅园，亦能在皑皑白雪中嗅到那一缕清清淡淡的梅香来。而诗人笔下的梅品，亦是不占春之妩媚，不贪夏之炫烂，不求秋之清爽，只期盼冬的咏叹。在我的眼中，那一枝枝疏梅不畏严寒，亭亭如仙女，倒是梅那弯弯曲曲、歪歪斜斜的身姿赋予了她立世的特征。在冰天雪地里，为人们带来了生机与希望，于是，人们才将她虬曲苍劲的嶙峋，当作赏梅之美的唯一标准。　　 由来，赏梅爱梅之人必有一颗耐得住枯寒的平淡之心。说到这淡字，必然便会很自然地想到了禅。淡与禅，禅与梅之间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彼此之间却又存在着很大的差别。“禅，是佛门中的一种至高的境界，它意韵深远，讲求的是一种大彻大悟。于是，当一个禅字展现在我们凡人面前时，它是一种神秘，而这种神秘，又自然催生了人们对它的向往与敬重。禅，对我等而言不可轻易探悟，因此它在人们心中也就成为了一块可望而不可及的画饼。或许于我们每一个平凡之人而言，只有守住了内心的那份澄澈与宁静，才能在喧嚣的市井与滚滚的红尘中品出那一方淡漫来。”　　 然而茫茫人海，潮来潮往，诉不尽的还有那：“一花一世界，一笑一尘缘”的千古情怀。夜，孤灯萦窗，我心舞凌乱，我影自彷徨。那轻柔的风，那多情的雨，在每一个寂然宁静的夜晚，不知是在无声的敲打着窗棂，还是在敲打着人们一颗爱梅赏梅的心。风来，影动，夜色如水，岁月如歌，心事如莲。寄情于一笺淡墨，仅在垂垂夜色中留下一地斑驳的碎影。　　 此时，雨寂风寒，梅香萦案。而我仅能就着此夜的雨，去打发那些寂然悠长的日子。当我嗅着室内缕缕梅香，手捧茶杯极目远望，不知不觉，一颗心已在尘世的梅树下皈依。此时，从诗笺中走来的梅，正一朵朵退回，惟留一缕暗香，悄然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