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清明雨（传统·散文）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不是每个清明节都有雨，但每次去鄂南白云陵园给病逝的父母亲扫墓，必定有泪。　　 清明雨是雨吗?清明雨是雨，也是泪。清明雨生发的时节，总感觉给人哀哀欲绝的感觉。那陵墓里安卧的是至亲的亲人，最不想最不希望失去的至亲至爱的亲人。只是天道如此，生老病死，这自然规律谁都逃不脱，然而足以稍稍慰藉的是，在一场思念的雨中，我们可以前往亲人的安卧的地方，凭吊他们，诉说我们的哀思。　　 父母亲所在的白云陵园，不算偏僻，但遇雨就是一路的泥泞。清明节的这一天，是华夏大节，是我们祭祀逝去的亲人或祭奠缅怀我们祖先的日子。所以，清明时节雨那怕淅淅沥沥的下，也阻挡不了前往的脚步。泥泞，路途泥泞，满是哀思的我和我的兄弟姐妹，那顾得了许多。即便是高一脚低一脚，鞋子里灌满沙粒、泥浆，也还是不顾。白云陵园有我的父母亲，他们老了，动弹不得，需要我们前来和他们话话家常。生前，父母亲是极为顾家的，极为疼爱他们的子女儿孙的，他们永远都放心不下他们的子女儿孙，那怕他们的子女儿孙老得也和他们一样走不动，他们的关爱依然。他们的关爱散发着温馨的香味，弥漫在我们的周身。　　 拾级而上台阶，父母亲的陵寝在望。我感到脚步沉重，每前进一步，我都要忍住抑压在心头快要冒出来的抽泣，可我不能哭。我怕我的痛泪会引发父母亲更为哀伤的泪水，他们的身体太虚弱了，他们曾抚育七个子女，七个子女已吸干了他们的血液与营养，所以，我的父母亲才如此的羸弱。父母亲挨到八十来岁的寿命，全因一心为关爱他们的子女儿孙所系，他们进入暮年后，天天都为他们的子女儿孙担忧，有好吃的不吃，有好穿的不穿，他们怕他们的子女儿孙受冻挨饿。他们经历过倭寇的侵略，也经历过三年自然灾难那饿肚子的困苦时期，因此，除了节俭，再就是把好一点东西都留着，完全为了他们的子女儿孙着想。父母亲病逝时，都是穿着一身的旧衣，那亲人们买的新衣，父母亲硬是不肯穿。父母病逝时，他们的子女为他们买了一套高价的寿衣，希望父母亲能欢喜。生前，父母亲没有享受过一天的福，只希望父母亲在天之灵能好好享享祭祀的香火。　　 好不容易到了父母亲的陵寝前，我的双膝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我看不到九泉之下的父母亲，但听得见父母亲恸声的呼唤。我的泪忍不住滚落，滴在祭祀的果盘上，有“噌噌”碎裂声。雨下着，泪飘飞。我和我的亲人们摆好花草，还有好看的花篮，以及苹果、香蕉、橘子等等祭品，以为父母亲在天之灵享用。亲人们说着思念的话语，我心中的痛却让我的脑海一片空白。亲人们催着我要我说几句话，我忍住痛泪，只是机械地嘟囔道:“爸爸妈妈，我来看你们来了，带来的祭品，你们在天之灵享用吧……”我重重地叩头，好希望我的父母亲能从陵寝醒过来，看我一眼，仅仅看我一眼啊！从跪地叩头的那一刻，到扫墓离开，父母亲静静的安卧在他们的陵寝里，一言不发。我终是知道阴阳两隔，说什么都醒不了我的父母亲，他们确实也太累了，即如此，那就让我的父母亲好好的休息吧。我相信，父母在天之灵看到我的摔碎的泪珠，随雨淅沥。　　 不是清明节催生了忆念，而是亲人们对逝去的至爱的忆念不断发酵，终至在一个花雨纷纷的断人肝肠的日子得以尽情地发散。　　 清明雨淅淅沥沥，下山的路依旧泥泞，依旧是牵拽着我们的思念，不由得更是踉踉跄跄。雨下着，泪在心里流，雨中，看不见自己流的泪，或许都化为了雨。从白云陵园出来，密匝匝的雨，裹着对父母亲的怀想，无休无止。在雨中，我突然看到了父母亲，他们的白发在雨中颤栗，撕裂了我的情感。清明雨，我对着雨幕上空的父母亲一声高叫:　　 “爸，妈，等等我……”　　 我相信我的父母亲会等我的，某一天，我还会和我亲爱的爸爸妈妈在一起。我是爸爸妈妈的小儿子，是他们最疼爱最牵挂的小儿子，当我了却了我在人世间的心愿后，我会来寻找你们的，我的爸爸妈妈，我们将来永远在一道，永不分离！　　 清明雨，断魂的人不在天涯，在比邻，那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