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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恩】搂柴禾(散文)

时间:2020-06-18 01:33
  初冬时节,我骑车走在回老家的路上,看着原野上一片片未被撂倒的棉花秸秆、棒子秸秆或是一沟沟干枯的芦苇,它们在寒风中摇曳,即像是向我招手,又似是对我点头致意。由此,我不免心生几分感慨:这年头儿,人们真拿柴禾不当回事了。   说起柴禾,现在的人们特别是年轻人,可能不理解。柴禾,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的确十分重要,居家过日子,自然离不开柴米油盐。柴,排在首位。正所谓,巧妇难做无柴之炊。农家的一日三餐,离不开烧火做饭。柴禾,是农家生活中的一件必需之物。   可是,在过去的那个年代,柴禾,在农家绝对是不可或缺的资源。唐山虽然生产原煤,农家却烧不起煤灶,只能靠柴禾,填满灶膛。我为了母亲第二天能够做熟一顿饭,总是在放学后希望尽快搂一筐柴禾。而这个小小的愿望,当年竟是难以实现。   如今,我也住进了县城里,不必再为烧柴忙忙碌碌。   我看着遍野壮壮实实的柴禾,回想当年,去哪找这么多的柴禾呀?柴禾,曾是昔年农村每个家庭的必备,谁家烧火做饭也离不开它。只要进到村子里,便会看到在屋前房后,都会码着一个个大小不等的柴禾垛。即使女方相亲,也要瞅一眼男方家的柴禾垛。柴禾垛的大小,最能证明这家人的勤劳或是懒惰。   记得小时候,田野里,沟渠里的苇草是不许随便叫社员们割的,生产队饲养着大牲畜,每天要吃很多青草,苇草一般由护青员负责看管。各村有各村的地盘,如果割了其它村的苇草,被护青员逮住则要交予大队以偷论处,不仅要被罚工分,还要在大街上游斗。人们即使看到丰盛的苇草,从不敢越雷池半步,谁也丢不起脸面。   割草,尤其是在麦收时节割上来的苇草,叫麦黄草。当麦子一拉黄的时候,生产队要组织全体劳力割草,晒干,垛起来,预备冬天喂牲畜。这时的苇草带着一股油性最有营养,晒干后会一股清香甘甜的味道,牛马吃了长膘。社员们割了草之后,背到生产队的收草点过称,按斤记工分。   忘不了那一年的大秋前,我一天竟然割了一千斤的苇草,高高的草垛,令大伙瞠目结舌。那时,我刚刚参加生产队劳动,自认为有一膀子力气,无论是干农活还是割草,从不服人。我把镰刀磨得贼快,使出浑身力量,创造了当年的最高记录。如今,回想起来,内心仍感骄傲几分。秋后,生产队会把各自管辖区域里的青草统统割一遍,几乎留不下几棵供社员们拾捡的柴草了。   柴禾,成为百姓家的稀有之物。就是生产队分柴禾,也是按人头分。麦秋时节下来的麦秸子按堆分,大秋后剥出的棒子皮按筐分,地里的棒子秸秆、棉花秸秆则是按捆分。人们分到后,大筐小筐,成群结队往家里背。粮食不够吃,柴禾不够烧,日子过得万般艰难。主妇们最害怕的就是阴雨绵绵,连着几天下雨,天不开晴。做饭时,柴禾被淋湿,塞进灶膛里不起火只怄烟,呛得做饭人透不过气,这是每个农家的烦心事。   那时,我还小,放学后,也不得不背一草筐,挒一个钢齿耙子,在村庄附近搂大人们丢下的一些剩落儿。农家的钢齿耙子也有讲究,大号耙子有三十二个钢齿,搂柴禾时需将耙杆搭在肩上,用力拉动,入土三分,一般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们才拥有的。中号耙子有十六个钢齿,使用比较普通,男女都可以手拉动。小号耙子有八到十个钢齿,轻便一些,适合力弱或是孩子们搂柴禾使用。到了严冬,田野里一片光秃秃,连一根草棍很难见到。   搂柴禾,也有小窍门,柴禾里最耐烧的当属芦苇。   初冬,生产队把一沟沟的芦苇用钐镰(较长的镰刀)钐走了,这时的原野显得空荡荡,它是自由的,彻底失去了你村我村的疆界之分。那会儿,人们会拿着镰刀,在割过苇草的地方重新刷一遍茬。实际上,就是在生产队割走芦苇后,大多留下一尺来长的根部,人们起早贪晚用镰刀在水里面齐刷刷地由根上割掉,这些苇根晒干后,便成为农家最好的烧柴。   我总是独自一人背上草筐挒着钢齿耙子,寻找有柴禾的地块、沟渠。有时,会惊喜地发现大人们落下的一撮撮短小苇子。我如获至宝,宛若拣了狗头金一般心里乐颠颠的。最不禁烧的是“鸡爪子草”和“苗楞叶”(长杆庄稼的叶子)。咋咋呼呼一大堆,装满一筐,软了吧唧放进灶坑,几把火便燃尽。这类柴禾火软,最适宜烙大饼。   为了能搂到一筐硬实耐烧的柴禾,我最愿意到津唐运河埝上去。那里有一趟趟密实的槐树林子,干枯的小树枝被风一吹落在地上,搂一捆就能烧两顿饭。树枝子、芦苇、棉花秸秆之类属于硬柴,火旺。只是,这类柴禾极少搂到。   等我年龄稍大,跟随村子里比我大几岁的哥哥姐姐们,去十几里远的唐坊公社知青创业队那边去搂柴禾。知青创业队的地里、沟渠里柴禾很多。知青们烧煤做饭吃集体食堂,他们无需烧柴禾。那时,就连远在二三十里地之外的其他村庄老百姓,也似乎闻到了柴草味,拉着排子车到这儿地搂柴禾。我们呢,也不再用草筐背柴禾,而是拿一根麻绳子,既轻便又背得多。   在那个年月,庄稼人苦啊!脸朝黄土背朝天,广种薄收,一年打下来的粮食,晒干扬净,还要交公粮,余下的才作为社员们的口粮。庄稼人一年所剩的粮食除了玉米便是高粱,只留下少量的麦子磨成面粉,预备过年过节蒸白面馒头,平常日子里几乎离不开玉米面饽饽和高粱米饭。在三年困难时期,甚至还要以瓜菜代替粮食,把人们吃的浮肿,吃的没精打采。更甚的是,不仅缺吃少穿,连做饭的柴禾也不能满足自家所需。社员们失去了劳动生产的积极性,每天到生产队出工不出力,消极怠工。难怪生产队长不满意,大叫,这是糊弄日本鬼子呢?是啊!他们那个年代的人自然经历过日本鬼子占领时期,知道如何磨洋工,糊弄鬼子。可是,这是社会主义国家,是需要大家共同努力建设新家园,阶级斗争天天抓,硬是提高不了社员们的劳动积极性。   一晃经年,农村人终于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方式。这样的苦日子一直持续到改革开放,社员们分到了承包的土地,卸掉了束缚的枷锁,自家的土地自由种植,干劲十足。同样的人,同样的土地,却生长出不一样的产量,着实佩服人类的聪明才智和科技发展。从此,人们的收入逐年提高了,粮食产量增加了,脸上有了笑容,这就叫,肚里有食不慌。这时候的人们开始讲究生活质量,饮食上有了很大的改观,多以大米精面为主,锅灶也进行了改善,如今的农家人用上了安全燃气灶,再也不用为阴天下雨淋湿柴禾发愁做饭。   打这之后,我再也闻不到乡村那种草木灰散发出的香气,再也看不见家家户户袅袅炊烟相连的壮美景象,它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里。   其实,我很怀念搂柴禾的那个年代,它让我感受到的不仅是一个苦涩的岁月,更让我体会到勤劳之美和拾拣一草一木的那种喜悦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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