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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菜情结

时间:2020-06-10 01:23
     周末回老家,见山坡上山菜朵朵葳蕤。仿佛隔了很久一段时光,见之倍觉亲切无数。摸摸这株,瞧瞧那棵,心底那份念想,始终走不出童年时的山菜情结。   童年常和山菜在一起,算是最要好的朋友吧。那一段青梅竹马般的美丽相识,相信山菜一定仍会记得。   曾经的小学堂,建在山坡下的一座破庙里。每每上学放学,都要经过山坡下的一条碎石路。弯来绕去的石路两旁,满生着茂盛的青葱葱山菜。放学后,常和邻家姐姐一起,割一篮一篮山菜回家喂猪羊。遇到小山葱、麦竹草、野荠菜之类山菜,母亲还将它们一一检出来洗干净,切碎,放上油盐,涾出一沓沓煎饼给我们吃。那味道甚是好,嚼在嘴里,不只是筋道道的,更多是有一股甜甜的肉香味。母亲还用山荠菜包饺子或做汤汁面条,有时还做成菜包子或团子,我们那儿称菜团子叫菜朵朵。即便现在回味起来,还满口香喷喷地留着涎水呢。母亲说,他们这一代人几乎都是吃着山菜走过来的。真得要好好感谢那些山菜们,是它们让我一直回想起童年的味道。三十年未曾吃过那山菜了,不知那一股扑面而来的清香之气,现在还有没有变?   原先的小学堂早不见,山下的那条碎石路也不见,然而山菜们还在。春风里,它们正得意洋洋地满山坡绿着,绿得春意盎然。只是不知这些山菜们,还认不认得当年的那个我啊?   走过去,俯下身子,再俯下身子,看看尘埃里生长出来的这些久违的山菜们。心里着实盈满一种温暖,更多是亲切。不忍一棵棵细看,再看怕是要落泪。多熟悉的面庞,多熟悉的身段,多熟悉的随风摇曳……它的叶脉里,它的花房里,它的四通八达的根须里,仿佛有太多的记忆还在?   贱耳鼓、麻雀屎、猫猫眼、婆婆蒿、豆瓣菜……每一棵,似乎还都能熟悉地叫出名字,叫得心底一阵阵温热。   细看,每一株仿佛依然是小时候的自己,朴素、简单且纯粹。看着它们,似乎有太多的感叹。感叹这么多年的时光里,它们要经历多少个轮回,方才能保持最初的这般模样啊!它们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当初的那一个自己。世界都繁华了,而它们的心却一如既往地淡定,淡定成一望无际的苍绿。在尘埃里,扎着自己的根,开着自己的花,长着自己的叶,结着自己的果。能淡定成这种不闻不顾的样子,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何况那一淡定,就是数十年。村庄变了,道路变了,变得差点找不到,唯有山菜们还保持着原先那一份质朴的样子。   往山谷里去,山菜铺成一片片绿毡子,大多山菜还能叫出名字,而有些却不再能。细细端详,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它们。这么好的山菜,应该像情花一样开在心坎里的。岂能说忘就忘了,并且一忘就是三十年。三十年,对于一棵山菜来说,那是怎样的一段时光啊?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衰败,它要经历多少个春夏秋冬的轮回啊!   它们并非个个都是根生,即便是根生,也不能历经三十年不变吧。必定这些山菜,都是从一粒粒种子孕育而来的。这样一棵棵、一粒粒的轮回,真真是不一般的简单。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这让我由衷的佩服起那些顽强的生命来。还是古人的一句诗说得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山菜生命力之顽强,是应该上得了诗书典籍的。翻检那么多煌煌巨著,却未曾发现有几页是属于山菜们的。最多只是,零星地记录一丁点儿它们的药用价值。必定太多的山菜们,是没有多大药用的。充其量,它们生来只是点缀这个世界的普通山菜。山菜的生命力可谓强,它并不像田园里长出来的蔬菜们。那些蔬菜,是需要精心呵护的,它们早早晚晚还能沾染一些世俗的习气,多多少少还能吸收一些尘世的营养。时不时,还能招来一些粉丝们的刻意眷顾。而山菜,更多是长在石缝里或悬崖边上,长在无人问津的荒野里。冷潮热风里,有时真担心它们挺不过来。生死共舞,而它们却偏能牢牢抓得住命运,并保持原本孤傲着的高洁。即便有一条细若游丝的根须,它也要努力地生长出自己的柔美来,努力地开出自己的一朵朵灿烂来。没想到,那么多年不见,它们还是这样倔强着地满山绿得单纯可爱。   仔细瞧,每一棵差不多都是我儿时相识相知的山菜。高矮胖瘦,大小长短,开花时的矜持,连风吹时摇曳的姿态都还是三十年前的样子。捧一株在手,仿佛捧着自己的童年了。一种仰望从心底来,亲切地就像呼唤她的名字。这一棵是我的麦竹草,那一株是我的豆瓣菜……当一株株还能叫出它的名字时,我有多少自豪溢满于内心。也许它们不再认识我,可我永远都不曾忘,不会忘,不敢忘。   这么多年,它们一定是用心在做自己,而只是我们并没有去太在意。就像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们,他们活着自己的活,乐着自己的乐。其间甘苦,也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能这样坚持着淡定地活过来,活成自己四季蓬勃的模样,说来真是一件伟大而了不起的事。何况它们都来自尘埃,都是尘埃里开出的小小美好。   每一棵草都会开花,山菜们也是。它开出的花,一定要比一般平野里开出的花好看得多。否则“山花烂漫”一词,莫不是徒有虚名。小时候,每逢节日,就采一簇簇山花送给敬爱的老师和亲爱的同学们。山里有小伙子爱上了姑娘,也送这样的一束灿烂给她。这种来自大自然的馈赠,堪比那些金银首饰不知要珍贵多少倍。现在怕是不行了,当一切都开始物质的时候,这些开在自然里的简单与美好,也许只能是一种美好。   菌母菜的花最是好看,紫罗兰样的,从内心里生出无数根红黄蓝紫的小花瓣,且都高高地能举过头顶。花开的鲜艳,却并不张扬,也不择地势。豆瓣菜的花,春来是就开,蓝盈盈的,远远看就像一只只萤火虫。一群群,一簇簇生得密集。这种铺在地上,随处可见的类似豆瓣样的小青菜,小时候我们常摘它的叶子吃。甜丝丝的,滑润润的。它是牛羊们最钟爱的美食。还有一种花,是根生,从早春二月就开花,一直能开到四月半,花粉红色,从根部一直能开到顶端。一朵朵辫成枝,一枝枝抱成团,真是美艳极了。去山上割草,下山时必是要取一两枝拿回家,插在茶缸或墨水瓶子里养。它的生命力极强,大概能养到一个礼拜,方才死去。   岁月里,不管人或物,最终都逃不过一个死字。看满山座座坟茔,人的魂魄早已化作泥土。坟茔上的山菜依然活得茁壮,活得轻松自在。山菜的意思,即便死了,也要给人间留下一片片葱葱郁郁的向往。   不管时光怎样变迁,那份对山菜的挚爱始终没有变。童年欢快的时光里,我是带着一种热恋的目光去爱它们的。现在,更是多出一份敬仰。   离开家乡时,我挖了好多棵山菜,我想把它们带回家,种植在我家的阳台里。我想每天都看着它们,每天都叫着它们的名字,让我的岁月与它们一同美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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