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经历】无穷红艳烟尘里（征文·散文）

　　是二月，春寒料峭的时节，我在北京。8日上午，得空隙，遂就近访陶然亭。央视台办舒小姐陪同。　　 陶然亭始建于清，为吾国四大历史名亭之一。康熙三十四年（1695年），工部郎中江藻奉命监理黑窑厂，他在慈悲庵西筑小亭，取白香山“更待菊黄家酿熟，与君一醉一陶然”之诗句为亭命名。小亭由此一直受文人墨客们青睐，誉其为“周侯藉卉之所，右军修禊之地”，各地来京的文人视为必游之地。　　 于是，我就在那见到了高石之墓。是在园内的西湖之滨、中央岛西北山麓丛林之中，有两幢汉白玉石碑。所谓高石之墓，是简略的说法，即高君宇与石评梅之墓也。死者长已矣，可是当年，高石二人却声名显赫。尽管天气清肃，有澄澈的日光斜照过来，湖里很多溜冰的，人声嘈杂。而我心中似乎有一场暮雪弥漫过来。后了，我在QQ微博上说，被陶然亭的高石墓撞了一下腰。身体不疼，心隐隐地疼。　　 民国的时候，盛传有所谓的四大才女，乃吕碧城、张爱玲、萧红与石评梅也。而知道石评梅这个名字，是在听收音机的那个年代。是小说连播节目，说的是高君宇死了，石评梅如何屡屡独自去墓上凭吊，对着高的亡灵窃窃私语，有后悔莫及而不能对人言的意思。播音效果很好，如泣如诉的，就叫人感动。后来，我又遇见了一本《无穷红艳烟尘里》的书，是石评梅的集子。读了，没觉出十分的好，就放书架上了。一晃很多年过去了。书还在，人却淡忘了。　　 谁知如此不期而遇呢。　　 高君宇是中国共产党早期的活动家。“五四”运动中，他和许德珩、匡互生等学生代表率先冲进赵家楼，是建党时期的第一批党员，曾经当选为“二大”的中央委员，任过孙中山的秘书，在广州协助孙中山镇压企图推翻革命政府的商团叛乱，曾经给周恩来和邓颖超做过“红娘”。而石评梅呢，自幼家学渊源，因爱慕梅花之俏丽坚贞，自取笔名如此。1923年的秋天，石评梅在女高师毕业后留校任教。其间与已有妻室的高君宇相恋，但由于对方已有妻室，她也因为初恋失败，一直坚持独身的想法，久久地拒绝了高君宇的爱情，面对高君宇“我是宝剑，我是火花，我愿生如闪电之耀亮，我愿死如慧星之迅忽”的激情诗句，她依然把持了两人之间的“冰雪情谊”。1925年3月，高君宇积劳成疾，一病不起，年仅29岁。高君宇的死，使石评梅痛悔交加，自此，石评梅便常在孤寂凄苦中以泪洗面。她说，“君宇！我无力挽住你迅忽如慧星之生命，我只有把剩下的泪流到你的坟头，直到我不能来看你的时候。” 　　 这样，过了三年多。1928年9月18日，石评梅在西栓马桩八号寓所开始发病，其先是剧烈头痛，但她以为身体不舒服是常有的事，所以还是照常去附中教书，但病情却日益加重。友人庐隐等送石评梅进旧刑部街日本山本医院，师大教授兼附中主任林砺儒和庐隐等均在医院守护，不久她开始昏迷。23日，由日本山本医院转到协和医院，诊断为脑炎。30日，石评梅也病逝，是年只26岁。评梅的朋友们根据她生前和高君宇“生前未能相依共处，愿死后得并葬荒丘”的遗愿，把她和高君宇并葬在一起。就是如今人们称之为高石之墓的。　　 周总理夫妇对高石的情谊也一直念念不忘，新中国成立后，他俩曾几度到陶然亭的墓前凭吊。1965年6月，周总理在审批北京城市规划总图时，特别强调要保存“高石之墓”，他说：“革命与恋爱没有矛盾，留着它对青年人也有教育。”邓颖超也撰文表达对他们的缅怀：“我和恩来对君宇和评梅女士的相爱非常仰慕，对他们没有实现结婚的愿望，却以君宇不幸逝世的悲剧告终，深表同情。”　　 石评梅创作生涯仅六年。在她去世后，其作品曾由庐隐、陆晶清等友人于1929年编辑成《涛语》（散文集）、《偶然草》（小说、散文集）两个集子，分别由盛京书店（后又改由北新书局）和文化书局出版。1984年，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整理出版三卷本《石评梅作品集》。同年，山西出版社出版《石评梅选集》。世界日报社出版有《石评梅纪念册》（蔷薇社编）。　　 石评梅的作品不仅有缠绕不清的哲学臆病和清冷的悲哀色彩，而且在感情的层面上，也表现得脆弱和哀苦，往往通篇充满了“冷月、孤坟、落花、哀鸣、残叶”等冷艳萧杀的词汇。她的作品仿佛是一串串泪珠汇成，可谓满纸辛酸泪。然而她的善感与抑郁的气质并不妨碍她对女性命运和人生的思考，反而使她能够从悲观主义的角度循着情感的悲哀逻辑进行思辩与觉悟，表现出一种热烈之极又悲哀之极的呐喊。庐隐曾评价说，石评梅注定了她是悲剧中的主角。她经历了从幻想到现实痛苦，从虚幻、失望、渴望到仇恨、反抗、破坏的连续悲剧起落的过程。她的作品就是她自身的情感苦旅和这中间巨大的思考时空的真实记录。　　 墓的四周依然有蓊蓊郁郁的松柏，石评梅的《墓畔哀歌》也似乎依然在回响：“我愿意燃烧我的肉身化成灰烬，我愿放浪我的热情怒涛汹涌，让我再见见你的英魂。”　　 美的物事多是那么容易毁灭么？即使香魂一缕随风灭了，而音容宛在，风范却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