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初访杨柳溪（散文）

　　　　 杨柳溪，我最初是在中观中学的校刊上认识的，封面上一根竹笋似的孤峰直插云霄，“笋壳”上交错的纹路清晰可见。这种认识固然肤浅、抽象、片面，但在以后朋友的交谈中，不时有人提起杨柳溪，于是，印象逐渐加深，探访杨柳溪便成为一种向往。　　 每逢假期，我和阿军喜欢结伴游山玩水，不过，因为囊中羞涩，对于名山大川，无法亲临饱览，只能在书本或者网络上作隔靴搔痒的自我满足与陶醉，但是，对于近距离的奇山秀水，总想零距离的亲密接触。　　 今年暑假，我同阿军从晏溪朝中观镇团山学校方向出发，在一个叫槽洞岩的地方径直而下，便到了杨柳溪。　　 溪水清澈冰凉，河床宽阔。岸边挤着几邱稻田，零星的散落几栋木房。岸边的路时有时无，若隐若现，常常会在岩壁处戛然而止，我们便把溪中的石头当跳墩，螺旋形地沿河逆流而上。鞋湿了，索性赤脚前行，光脚踩在水中玉米般大小的圆润的沙粒上，软绵绵的，痒酥酥的。　　 两岸草木茂盛，密不透风。草木见缝插针地塞满了悬崖峭壁的缝隙。悬崖形态各异，有的崖上重崖，有的悬崖下孤峰矗立，有的悬崖上冒出塔形山峰，刀削斧凿之痕赫然。这些山峰是险峻而寂寞，不要说有什么文人墨客、帝王将相登临吟诗作对，为杨柳溪留下厚重的文化印迹，就连樵夫也未曾攀援过。任凭你慧眼搜寻，看不见一个人影，更没有牛羊出没。这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岸边偶尔有一点食品包装袋之类的现代文明的痕迹，除此，一切都是原始的，异常清幽。如果你有命名的雅兴，这些神气活现的山峰完全可以为你提供用武之地。　　 溪水摇摇摆摆，不疾不缓地伸向远方，拐过一个弯，一绺瘦小的瀑布从悬崖上飞扑而下。千百年来，瀑布把地面啃噬了一个大坑——这是杨柳溪的一条小小的支流，但支流的河床已经干涸，河床中凌乱翻滚的巨石讲述着山洪爆发时的凶猛。　　 每拐过一弯，就呈现一幅新的景致。两岸山峰挤得很拢，没有参天林木，没有适合大树生长的肥沃土壤，头上一绺狭长的天空。但是，草木葱茏，两岸的树枝在窄窄的溪中交汇，小鸟筑巢而居，小溪截然成了林荫道，溪水潺潺，冰凉刺骨，你会怀疑水源一定就在附近的某个山洞，更令你吃惊的是这里没有沙滩，没有鹅卵石，溪中石头棱角分明，从没有打磨过，好像从没有洪水光顾过……这一切告诉我们，这里的溪水千百年来就这样不骄不躁地静静流淌，毫不张扬，低调、含蓄、内敛。杨柳溪的水是纯粹的。　　 好奇心驱使着我们前行，走到水源尽头成了我们一时的心愿。走着走着，溪水渐小，不再清澈，溪中的石头上积沉了一层薄薄的泥浆。走一路，扬起一程淡淡的浑浊，身上也不知不觉热了起来，原来，我们已经走过茂密树丛覆盖的溪流，穿过了杨柳溪的腹地，完全暴晒在阳光下。突然，听到簌簌的流水声，循声望去，流水从左岸密集的丛林中淌出，毫不客气地把河床凉在一边。水源穷尽了吗？这是上游渗出的溪水，还是洞中清泉？密林阻止了我们上山探寻的脚步，但水的体温告诉我们，那不是清泉。　　 溪水瘦削了许多，我们自信地认为源头已经不远了。拐过两个弯，溪水戛然而止，只剩下干涸的河床，我们惑然了，是溪水“曲径通幽”吗？是不是它难以面对明晃晃的阳光和石头铺成的河床而转入地下活动了吗？走吧，瞎猜什么，时间会向我们揭秘的。　　 突然，一个水池挡在我们面前，顿时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水池上方流水叮咚，水池像一张贪婪的嘴巴，无休止吮吸着上游清泉，丝毫不让它溢出。两岸是岩壁，不给我们攀爬的机会，我们只好脱掉衣服裤子从齐胸的水池中淌过，扭着岸边树木颤悠悠的根须小心翼翼爬上。晴天丽日下如此不修边幅，我们不由相视而笑，但环顾四周寥无他人，我们的那份羞怯荡然无存。　　 两岸逐渐敞亮，溪水又恢复了刚才欢快的声音，河床瘦削了许多，“全石以为底”，整个河床就是一块凹形的无限延伸的石头。当我们走到平分溪水的岔河口时，突然有几样东西惊醒了我们。正前方的山腰有一条模糊的痕迹，不用说，那一定是人踩踏的道路。岸边隐隐约约有灰烬，这里曾经有人来烧过刺炭。更要命的是看见了几头山羊，尽管没有搜索到放羊的人，但我们完全不想就这样袒胸露臂的暴露给别人，于是立即打道回府了。　　 返回时，经过槽洞岩，路遇一老人家，他告诉我们，以前杨柳溪的鱼儿很多，热天下河洗澡随便可以在埯子里摸几十条鲜活的鱼儿。但是，自从有人放了毒药后，毒汁荡激着杨柳溪的每一个角落，翻着白肚的鱼儿整整顺水漂流了两天，下游的人用背篼撮，好不热闹。之后，鱼儿绝迹了。老人家还说，杨柳溪里面有几口洞，溪水是从洞口流出的，有人已经准备开发它的经济价值了。　　 回家的路上，我心里竟然沉甸甸的。杨柳溪之所以有今天清澈而纯粹的溪水，完全是得力于它两岸的悬崖峭壁阻止了人们贪婪的触角，没有去砍伐毁坏那茂密的植被，而正是这些密不透风的植被涵养了这条圣洁的溪流。杨柳溪，太脆弱了，脆弱到只需一瓶敌敌畏，就可将溪中成千上万的鱼儿赶尽杀绝，让杨柳溪失去了应有的生机与活力。如果有一天杨柳溪的水真正成为商人聚财的矿泉水，那杨柳溪的末日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