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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成长(散文)

时间:2019-11-20 04:31
  接到妹妹入院抢救的电话,我立即打车感到医院。走进急诊大厅,八十三岁的母亲已经坐在抢救室外面的走廊里的椅子上。站在抢救室门口妹夫对我说:“突发脑溢血,刚抢救过来,医生说你们要有个思想准备,那意思是以后恐怕离不开轮椅了。”   我被外甥女拉着,坐到母亲身边。   我低着头不敢看母亲,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离她这么近,感觉很不舒服。突然,母亲抓住了我的手,我抖了一下,扭头看她。一股热辣瞬间涌到我的嗓子眼,眼泪哗地流了出来,我马上转头盯着前方,心里却想着;母亲看我的眼神怎么会这样?不应该这样啊!母亲的眼神应该是淡漠而轻视的。   我最初记住母亲的眼神是6岁那年,那年中国大多数人都在挨饿。   有一天,我和妹妹被爸爸从代代红幼儿园接回家。妹妹跑到母亲面前,从兜里掏出两个脏不溜秋的面团,举在手里,交给母亲。母亲惊喜地叫道:“嘿,这孩子真机灵,带两个馒头回来了。”说着搂住妹妹,眼睛瞟向我,说:“你啊,哎.......白长了个脑袋。”我没吭声,低下头。那晚我的头一直低着,低到关灯睡觉。   我记得那晚母亲很高兴,不住嘴地夸妹妹,搂着妹妹唱歌。   我不知道那天母亲为什么会那样对我,或许是被饥饿搞昏了头。但不管什么原因,母亲那次的举动对我是致命的。特别是母亲的眼神,那眼神刻在了我心里,并一直跟着我。那眼神让我变得很平庸,平庸得就像路边行人走过时带起的一片尘土。   那天母亲看妹妹的眼神也刻在了我的心里----欢喜而热烈,像看一个价值无限的宝贝。妹妹的人生在母亲眼神的注视下,风风火火,就像一面飘扬在阳光下的彩旗,张扬而精彩。母亲总是像展现珠宝一般,把妹妹推介给众人:“这是我女儿,在某某学校……”“这是我女儿,在某某单位……”   曾经有很多个夜晚,我躺在床上辗转,想弄清,不就两个馒头嘛,母亲为什么对我会那样!后来我想明白了,我的性格和母亲不一样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母亲生我时只有19岁,她还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准备,我的降生打乱了她热情奔放的生活。   我六岁以前的记忆里有个画面----傍晚,妹妹在屋里跑来跑去,我趴在窗台上,看着漆黑的天空发呆。母亲和父亲在客厅里和很多叔叔阿姨说笑,爸爸竟说,我一个多月时,窗外滴水成冰,睡到半夜,爸起床上卫生间,突然发现睡在妈身边的我没了。仔细一找,我躺在地板上,脸都冻紫了……爸讲的时候,母亲就坐在旁边。她笑着撇我一眼,淡漠而轻视,仿佛在说,早知道她现在这样,还不如当初冻死了好。   母亲看我的眼神让我离她越来越远。爸爸活着的时候我还经常去看他们。爸爸走了以后,我就很少去她那儿了。有时我买些她喜欢的东西,送到妹妹家,让妹妹转给她。   妹妹经常去看母亲,妹妹说:“妈三天两头打我电话,两天不去她就想。”妹妹说的时候,我的心会疼,但疼一下就没事了。   我感到母亲又握住了我的手,我想把手抽回,她握的更紧了。   我突然感到很委屈,扭头盯着她看,她的眼神祈求而无助,我受不了,我想喊,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要,我想要你看妹妹的眼神,我想了五十八年,你为什么不肯给我!可我没喊出来,那满头的白发,那浑浊的眼球消融了我的怒气。   我感到有一种力量在我身体里生长,从脚底到脑顶,一节节,嘎巴,嘎巴,我腰挺直了,头抬了起来。我张开双臂,抱住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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