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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苜蓿情结(散文)

时间:2019-11-04 01:13
     每年开春,我都牵挂一种植物。它让我口齿生香,也让我情感满怀。它不是别的,就是苜蓿。如果让我在大千世间里选一种情有独钟的植物,也就是苜蓿了。   苜蓿,也叫金花菜,是一种多年生的草本植物。在农村作为沤肥,草原上作为主要的牧草。正由于苜蓿太普通了,祖国各地都有它的家族在蔓延,于是它向来不为人们所重视。可科学家告诉我们,苜蓿含有最丰富的维他命K,成为牲畜的主要饲料。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大西北,乡下蔬菜匮乏,冬天洋芋萝卜咸菜为主。开年至六七月新菜下来的小半年里,除了咸菜红辣椒,还是咸菜红辣椒,因为秋天晾好的茄皮、豆角一类干菜基本都吃光了。能早点儿见到的,是四月以后争相出土的野菜—天萝卜缨、苦苦菜之类。唯一能算正规菜的,就是墙后那块袖珍地一侧的几行苜蓿。不知道那些苜蓿什么时候从哪儿来,就知道那是奶奶父母的钟爱,暮春到秋,它是最稳定的蔬菜来源。那年月,苜蓿在乡下也非常罕见呢。   几十年里,我时常听到奶奶喊我:生娃子,快去拔一把苜蓿,面要下锅了!于是,已经远逝的画面重又出现在我眼前,我看到小时候的我跑出街门,拐到西墙后那块可爱的地里,乱拔一把苜蓿,立即往回跑,气喘吁吁地把苜蓿递给奶奶,看她洗好切碎扔进锅里。然后我端着一碗绿叶飘飘的面条,呼噜呼噜地吃起来。当我从幻觉中清新过来,舌尖上似乎还留着一缕苜蓿香味。   在我高中毕业走出乡村之前,我只知道菜蔬有萝卜、茄子、辣椒和冬天的大白菜,以及我家独有的苜蓿。后来离开家乡参加工作,生活条件渐渐好转,那些苜蓿也渐渐退出我的视线。可它肯定还在老家的那块地里,它是奶奶的心爱,是全家青黄不接时的希望,更是留在我童年心田里的一旺活泉。   早春勃发的苜蓿绿色,在那个贫瘠的乡村,点燃了我对青春的渴望。我经常抱着一本书,蹲到苜蓿地边看。尽管那时的我认字不多,但我在苜蓿散发的清香中囫囵吞枣,乐此不疲。   工作后生活匆匆忙忙,似乎好久没见到苜蓿了。直到父亲去世后的那个春天,母亲随我生活的第一个春季,猛然发现楼房周围都是苜蓿地。   乍暖还寒时节,北风还在呼啸,地里的苜蓿最先冒头,送来春意。某天中午下班,我看到餐桌上添了一盘绿菜,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那是苜蓿特有的清香。我惊喜地问母亲:哪来的?母亲笑着说,是和对门老人去地里掐的。   那一段时间,母亲经常去苜蓿地转悠,于是我家餐桌上常有一盘美味的苜蓿。   苜蓿长高了,母亲还是每天去掐苜蓿尖。她坐在苜蓿地里,面对我下班方向。我拐过办公楼就能看到穿着红色运动上衣的母亲。我忽然醒悟过来,母亲坐在这里不单是掐苜蓿,而是像在老家一样,一会一抬头,她在等我下班呢。   我少小离家,虽然离家不到200公里,但年轻时每年只能回去一次,后来每年能有两三次。每次回家的班车停在离家不远的车站,下得车来,我必定看到父亲和母亲站在车站旁等我。天寒地冻的时候我说他们:你们不待家里,有啥好接的。父亲总是说他没事出来转转,母亲一贯说她是顺便拾些柴禾,或刚到商店买了个啥。但我知道,那是俩老专门等在路边迎接儿子呢。于是,我的鼻子总是酸溜溜的,想哭。   看到母亲起身走出苜蓿地,我眼里已经湿润。我接过母亲手里的苜蓿袋子和小板凳,陪她慢慢回家。我说地里有蚊子,以后摘一点就回家,看看电视。母亲说,还是外面好,和老人们说说话,晒晒太阳,老待在家里急得慌。我无语,只好尽量抬头远望,掠过杨柳看天上那片流云,让潮湿的眼眶尽快干燥。   天不假年,母亲只跟我生活了两年,于十一年前的那个深秋悄然而去。母亲离开的日子里,我每次经过苜蓿地,不忍心看那片苜蓿。我的心被一片痛苦吞噬,目光也被无边失落遮蔽。慢慢地,我恢复着味觉视觉,感受着天地变化,看到了春天的涌动,秋天的落叶,和冬天的蛰伏。   母亲去世的第二年,我搬离原来的住处。却不料新住处路边也有一片苜蓿。每年苜蓿长出,便有男女老少在地里掐芽摘叶。我恍惚回到十多年前,经常看见一身红色运动服的母亲,笑意盈盈地从苜蓿地里迎出来。只是邻居老人一声“下班啦”的招呼把我喊醒,才知道这是一个幻觉。   葱茏的苜蓿地啊,多希望在你中间站起一个亲爱的身影,微笑着向我走来。   可惜,这只能是臆想。   当苜蓿变成绿化植被,当作饲料种植得漫天遍野的时候,我经常怀想起老家西墙边那块小地里的几行苜蓿,听到奶奶喊我掐一把苜蓿的声音。我的眼里,永远有一个红色的身影走在碧绿里,慢慢地,她走进了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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