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的女儿

　　在大城市里生活了五年的我，早已习惯了夜晚的霓虹灯，当回到家村老家的时候心里不免有些不快。家里的土墙不知什么时候变灰白了，也有些倾斜了。虽没有来往的汽笛声从布满灰尘的木窗外经过，但乡邻的大嗓门还是让我觉得很吵。拉被子蒙住头也抵挡不住那穿透力极强的声音。清晨不用闹钟就会有人把我叫醒去干农活。一天下来做农活烧水煮饭让我的手变粗糙了。握着锄头的双手起了血泡。我把锄头往田边一扔然后哭着说一辈子也不做农活了。日子就是这样重复的，五年前发生的事以及说过的话五年后又出现了。我永远都会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我一辈子也不做农活了。　　 这一年我23岁了，想法依然有些不成熟。在我们老家像我这么大的女孩子还没嫁人是让大家担心的事。因此在我回家的第九天就有人上门提亲了。有好几个人希望和我发展，可是我对他们不感兴趣，几个人的家境都不错，只不过都在农村。我爹妈对他们都满意，从他们的谈话来看，真希望多几个像我这样的女儿，光是聘金就不少。当我把所有人轰出家门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我疯了。说我脾气怎么那样不好。邻家大婶都来劝我找个好人就嫁了吧。她们像我这样大的时候早就有孩子了。我对他们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并且已经同居一段时间了。他们互相看看，做了一个感到不可思义的表情。接着换来的是父亲狠狠的一巴掌。他说我怎么可以那么不要脸，还没结婚就已经和人家住在一起了。　　 我不想做过多的解释。我知道我和父母，城市与农村已经有一道深深的代沟了。　　 我这次回家其实就是和父母商量结婚的事，我的同居男友是城里的人。至于他的好与不好我不甚了解，只是觉得勉强能在一起生活就行了。终于在父母同意我们的婚事之后我把他接到了家里了。我一直跟他说我生活在农村，家境很不好。他每次都笑着说没事。农村空气好，还能吃自己种的蔬菜。但当他第一次走进我家的时候，我还是从他的表情里捕捉到了“不快”两个字。我看在眼里，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强装笑容和他说着结婚的事，而他却心不在焉。第三天他离开了，永远的离开了。只给我留下一张纸条“对不起，走了。”我不知道是我对不起他，还是他对不起我。我把自己关在房间哭发整整一天，哭累了就睡觉。　　 母亲推开门进来和我说话，我不想和她说，她就在床边自己说。萍啊，我和你爸都觉得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人，走了就走了吧。他对你不好。以后再找一个就是了。还有……她略迟疑了一番，还有，你爸已经是肺癌晚期了。你有时间多陪陪他吧。不要惹他生气了。让他无牵无挂的走吧。他一直都很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不能好好照顾自己。担心你遇到不好的人。现在所担心的事也成为事实，其实你爸是很爱你的，只是这些年来你没发现而已。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对母亲说这不是真的，父亲的身体一直都是很好的。说着说着眼泪却流了出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真的，一定是医生骗他们的，现在有的医院为了钱而把假的情况告诉病人。他们会把白的说成黑的。我不相信，说什么我也不相信。　　 母亲告诉我父亲因为患病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抽烟了，他怕抽烟之后就再也看不到我了。父亲没有抽烟，是的，我也注意到了。我不会让父亲伤心的，只要一家人能好好生活在一起就好了。后来，我嫁给了离家不远的一个人，他对我很好，对我父母也很好，他不在乎我曾经与人同居过。离家近，我们就可以经常回家。父亲说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农民，当农民也没什么不好。只要开心一点就好。是的，开心就好，我是农民的女儿，这辈子待在农村是早已注定的事。我不会让爱我的人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