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文】命（小说）

　　二姑家的孙子彪在她的众多孙子孙女中是最有能力的一个，30岁不到便在县城买了房和车。孙子彪原来在工厂里上班，头脑灵活的他在一个合适的机会辞了职。做起了医药采购，自己开了一家医药超市，没想到生意相当的红火。老婆在县医院当主治医师，长得相当的标致。技术精湛，是医院里不可多得或缺的人才，甚得领导器重。　　 在一次亲戚喜宴上我见过他们俩口一次。彪个子1.8左右，长的很威武，穿着深蓝色的西装，看着气宇轩昂，脸上始终堆满了笑，很和蔼地和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打着招呼。老婆在一边小鸟依人般地陪伴着。光看那穿戴就能看出都是些高档货。当然了，人有钱就会财大气粗。依附的人自然多了起来。整个宴席上他俩几乎把镜头抢尽。认识的人都窃窃私语，暗暗羡慕着人家的幸福生活。人家也是春风得意，这一下子在所有的亲戚面前算是给足了面子，露脸了。　　 看着他们的装扮，我也在心里暗暗羡慕着：“啥时候能像人家那样穿上名牌该多好啊！”　　 人们在称赞他们的同时，也说出了他们最不愿意被别人得知的隐私。往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人们对他人的隐私都喜欢探究，来个很惊奇的刨根问底。当然我做为一个最普通的人也不例外。　　 “别看他们在人前显贵，背地里说不定还回家哭呢！”喜欢传播隐私的人在得意发表着她的精彩言论。　　 “他家咋了？”我不明就里，赶紧接上话茬。　　 “家财万贯却没有传后人啊！”　　 哎！原来如此！真是世上没有称心如意的人啊！　　 “是男方问题，还是女的不会生啊？”我又赶紧问。　　 “谁知啊？夫妻俩人的事情外人谁知道，算了，我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你打听那么清楚干嘛？”　　 谈话到此戛然而止。留了很大的悬念供别人去联想挖掘。　　 时间不长，所有的远房亲戚都知道了他们无后的事情。都在窃窃私语。　　 时间在不经意间过去了一年。孙子彪因为一点事情来老家办理。说起了传宗接代的问题，他说他由于一次事故丧失了生育能力，因为年轻不想剥夺老婆做母亲的权力。劝老婆和自己离婚。但是他们是青梅竹马的伴侣，老婆对他十分爱恋，始终不同意离婚，还对他越发地好了。说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收养一个孩子，承欢膝下，也可以两全其美。　　 有时事情就这么巧。县城西街有一家男人在开车时翻车而亡，留下三个男孩子，最大的一个9岁，老二6岁，最小的才刚刚一岁半。丈夫的去世对这母子四人算是灭顶之灾。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三个未成年的孩子，日子可怎么过啊！　　 在一片悲哀声中，有亲戚劝说把最小的孩子送人算了，自己带三个孩子很难生存，何况那俩孩子已经能送到学校，这最小的孩子在怀里抱着，啥也做不了。就是将来嫁人了，三个男娃子谁娶你啊！负担这么大！　　 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手心手背都是肉，舍了哪个都心疼，起初她很执拗地回绝了亲戚的劝说，说自己无论再怎样艰难也要把孩子抚养成人。亲戚看看劝说无望，便不再开口。　　 丧事办完后，几天的劳累加上悲痛欲绝，一下子病倒了。三个孩子在身边饿的难受，她挣扎着起身给他们做吃的，孩子还要吃奶粉，办完丈夫的后事她已经债台高筑，连买奶粉的钱都没有。思前想后她还是想起了亲戚的话，把最小的儿子送人吧，跟着自己也是忍饥挨饿活受罪，还真不如跟一个好的人家，以后也能出人头地。　　 亲戚通过亲戚终于找来了愿意接受小孩的人家。正好就是我二姑家的孙子彪家。孩子要是能来到这样的家里可以说是掉进了蜜罐，不愁吃穿了。两家一商量马上达成协议。领养孩子的愿意给小孩的母亲一次性3万元算是买断和补偿，以后两家不能有任何拉扯，不能让孩子有心理阴影。当自己的亲生孩子抚养。　　 孩子抱回家后全家人真的就像捡到宝贝一样，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下。真是欢喜异常，俩人由于孩子这个媒介感情更加深了，回家都围着孩子。给孩子吃最好的奶粉，穿最好的衣服，小孩也在他们的静心护理下变得越来越讨人喜爱。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啥时候生了小孩。　　 时间走的似乎很快也很慢。在这几年里彪的生意越做越大，在县城好的位置又开了几家连锁店。手里的资金就像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多。可以说财源滚滚来形容。那钱就像飘树叶一般呼呼而来。他买下了好几百亩山林，又和人合伙开发矿山。事业可谓是蒸蒸日上，不知引来了多少羡慕的目光。　　 转眼间孩子长到了5岁，已经快要到上学的年龄了。在良好的家庭氛围里，孩子长得很秀气可爱，所有的亲戚就像众星捧月一般呵护着，小孩好像生活在天堂。幸福极了！　　 秋日某天彪承包的山林失火了，汹涌的火势蔓延着，吞噬着树林，几百亩山林在一夜间化为灰烬，当彪赶往出事地点时，看到满地的灰烬，不禁仰脸长叹，泪流满面。这几百亩山林的树木已经好多快要成材砍伐了。谁知却遭此一劫。赶紧报案，几个月折腾下来就始终找不到元凶。　　 彪回到家对于此事百思不得其解，本事业发展到顶峰，正志得意满时却遭此重创，真是窝火啊！天天在家闷闷不乐，这一把火烧的可是他这些年奋斗的心血啊！　　 人们听说了彪的事情后先是惋惜和同情，然后又积极出主意想办法。不知有谁提议：“你去算算卦吧！在离县城不远的庙下有一个神算算的可神了。”这个建议彪马上采纳了。在我们那里有一个不成文的习俗就是：在自己家里遇到大事后就会去求助算卦先生，让其算算命，再指点一下破法，来破财消灾。　　 彪很快开着车找到了那个算命先生，报上生辰八字后，只见算命先生闭着眼用手指掐算着时辰，一脸的严肃。等了很久很久，仿佛空气凝固似的，彪绷紧了神经。终于算卦先生开了金口：再报下你老婆的生辰八字。又紧锁眉头算了一会。这时算卦先生开始细细道来：“你们命中无子啊！”彪不禁心中暗暗佩服起这个先生来。　　 赶紧上前对着先生说了一句：“我收养了一个孩子，今年已经五岁了。”　　 “我说你这个祸星从哪里来呢？原来在这里隐藏着。赶紧把孩子的生辰八字报来，我好好细算一下。”　　 彪不禁心里一咯噔，难道孩子是祸星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些年这孩子就是我的心血所化，那么懂事可爱，咋会是祸星呢？　　 在不安中报了孩子的生辰八字。焦急地等待着先生的推算。　　 好久，算命先生长叹了一口气说：“命里无子别强求，你养的这个孩子是个灾星，他克父，他已经克死了他的亲生父亲。是来讨债的。就是来败你的家产而来，时候不到啊，到了你想躲都来不及。不要再让这个孩子留在你的身边了。把他送回去吧！别不舍得，迟了，你哭都找不到地方。到最后你是穷困潦倒，啥也没有。”　　 彪无助地看着算命先生说：“有破法吗？多少钱我都愿意出，只要孩子能留在身边。”　　 算卦先生叹息着：“太凶了，天意难违，我给你破一次我就算泄露天机，上苍会折我寿限的，你给多少钱我都无能为力。你走吧！把孩子打发走吧！一日不除，后患无穷啊！”　　 走出算卦先生的屋，彪就感觉浑身轻飘飘的，连走路都走不稳。和自己朝夕相伴的孩子竟然是来讨债的，打死他他都不相信。这么多年父子的亲情已经血浓于水了，这些年孩子给了他们多少的欢乐，真忍心再把他送回？没了孩子他可怎么活啊！可是不送回，真怕灾难接二连三地降临，到那时再后悔就真的晚了。　　 踉踉跄跄走回家里，和妻子说起此事，妻子也是万分的不乐意，这小孩子太可爱了，他们简直就离不开他。送走他们可怎样活下去啊！这些年养育孩子，浓浓的亲情已经深深地透进了他们的骨头里。　　 两口子思量再三，抱头痛哭一场后，还是决定把孩子送回到他亲生母亲那里。第二天夫妻俩带着孩子开车把孩子送还到他母亲那里。他母亲已经再嫁，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不管怎样乞求就是不愿再留这个孩子在身边。这么多年不见，孩子看到他的亲生母亲很是生疏，说什么也不愿意留在那里。看着哭的泪人一样的孩子，彪内心里最柔弱的那根神经被拨动了，狠狠心把孩子又拉进了车内，开着车回去了。　　 一路上彪内心斗争非常激烈，留下怕祸事连连，不留真是不忍心看见孩子痛苦，那种哭是很无助的，被抛弃的哭，小小孩童何罪之有？受如此折腾！罢罢罢！管它以后怎么样，就让孩子在身边吧！　　 就这样孩子又回到了家，被惊吓的孩子拉着彪的手说：”爸爸，以后我听话，别不要我好吗？”　　 听着儿子那稚嫩的请求，顿时彪泪流满面。抱着孩子大哭一场。　　 时间又在不经意间度过了二年。算卦先生的话似乎没有应验，彪深深地呼了一口长气。感觉好像躲过了一劫一样，悬着的心可以暂时放下了。　　 好景不长，老婆在医院里给病人做手术，竟然意外致人死亡。最后病人家属围堵，并且威胁到了她的生命安全，开出了巨额的赔偿金。医院在补偿了一部分金额外，其余的全部都有她来承担。彪只好把县城里几家医药超市廉价转让来填充这个窟窿，一面安慰着想轻生的妻子。　　 真是屋漏又遭连阴雨，医院的事情刚刚平息，他承包的矿山因为几年来没有发现值钱的矿石，合伙人拿着工人的工资捐款而逃，天天家里都是讨债的工人的身影，让他一筹莫展起来。　　 一日忽然听见人焦急地喊叫着他的名字：“彪，赶紧，你家孩子出车祸了，被车轧了！”　　 身心交瘁的彪听到此顿觉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赶紧赶往医院，孩子正在抢救，一个小时后，医生说：“孩子抢救无效，我们已经尽力了！”　　 在太平间里，彪抱着已经僵硬的孩子，脸上已经没有泪水流下。看着可爱的孩子说：“你真的是祸星吗？到最后我是空欢喜，一场空啊！”　　 办完孩子的后事，卖掉了房产，彪带着妻子离开了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谁也不知他们去哪里，从此再也没有人见到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