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小说】俺爸丢了一个肾

　　　　 刘老汉平常身体很结实，可最近屙尿老是屙不出，还发疼，到医院一查原来得了尿道结石，大儿子刘大富把他送到了市第一医院确诊。治病的张医生说虽然这尿道结石不是什么大病，可是刘老汉的尿道结石却是淤积了好厚才被发现，而且在尿道的壁上，平常的超声波碎石和中药排泄法都不管用，只有动手术，刘大富替父亲办了住院手术，然后通知了弟弟二明，让他也来照顾病倒了的刘老汉。　　 二明带了老婆朱丽到医院看了刘老汉几眼就走了，就留下一袋水果。刘大富捏着一把医药费的帐单却找不到二明，被自己老婆翠翠骂了个狗血淋头：“就你孝顺？平常老头子有点家当不都塞给了二明？现在生病了他倒好，全推给你了！”刘老汉在两个孩子很小时就丧妻，两个儿子好不容易成家后对赡养他是左推右塞的，他住进了医院没有医疗保险，更是受尽了大媳妇翠翠的唠叨和抱怨，二明一走了之他就也再没看见刘大富的影子了，张医生也好几次来催交手术后的医药费，可是刘老汉打了半天电话都没有打通两个儿子的手机，都关上了机。刘大富离开医院后，翠翠让他按捺一下不去管老头子，等到二明先沉不住气，医药费就该二明料理了。可是朱丽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她早就料到刘大富会来这招，提前和二明到外地亲戚家去度假了。医院给刘老汉下达了三日不交清医药费就停止住院的通知，张医生面对几千块的医药费也是爱莫能助。　　 就在翠翠和朱丽斗着耐力时，医院把一纸通知寄到了两兄弟的家里。翠翠看见信封哼了一声：“大富，你也甭看，这医院的催费通知也会寄给你二弟，他如果也不管的话，咱也别管！”刘大富拆开一看，一下子脸色煞白了，翠翠冷笑道：“到底多少医药费啊？看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刘大富道：“不是要交钱的通知！你自己看吧……”原来通知上是一个检查报告，报告称刘老汉在动完手术之后有一个肾已经不见了，需要家属马上到医院处理这件事情。翠翠接过一看，先是大吃一惊，转而笑了起来，道：“老公啊，快点准备医药费和一些营养品，我们要马上去看老头子，千万不要给二明给占先了！”刘大富却一下摸不着头脑了，翠翠怎么一下子这么孝顺了？翠翠点了点他的脑门道：“你这过时的脑袋啊！医院发来的是医疗事故通知书，报纸上不是常说医疗事故巨额赔偿的事情吗？老头子这个肾给医院做手术给做丢了，我们不是要去找医院要个说法吗？”刘大富一听，顿时也来了精神，带上了本来要送给单位领导的礼品和翠翠去了医院。　　 翠翠和刘大富刚进了刘老汉的病房，就看见了二明夫妻早就在病床前忙来忙去了。只见朱丽正端着饭盒子给刘老汉喂饭，二明则在给刘老汉收拾衣物。翠翠走了上去，拿出带来的礼品笑道：“爸啊，我和大富刚出差回来，还给您带来了一些补品。医院里的事情有我们来料理，您就放心住院。”说完，翠翠挽起衣袖把刘老汉的衣服拿到洗衣房去洗了，同时打了个眼神让刘大富去跟张医生交涉，朱丽也不示弱，让二明跟着去找医生。　　 兄弟俩一人出了一半的钱把医药费给付清了，然后找到了张医生。张医生给他们看了刘老汉的X光图，果然图中刘老汉的右肾已经不见了。张医生脸色凝重道：“我也很抱歉无法解释这右肾缺失的原因，我想问问你们父亲以前有没有摘除右肾？”刘大富摇了摇头，道：“张医生，我父亲有没有摘除肾我还不清楚？我的律师已经告诉我，医疗事故的责任在于你们医院，如果你们不给给合理的说法，我有理由把你们告上法庭。”张医生的表情也很严肃，道：“如果是医院的责任，我们当然会承担！”然后耸耸肩视察病房去了。　　 两兄弟回到病房，一进门就看见翠翠和朱丽在争着接刘老汉回家养病。病床上的刘老汉被两个媳妇拉扯着，脸上不是幸福的表情，而是尴尬难受。这时，大富喝住了翠翠，然后对朱丽说道：“二弟妹，你也不要跟我争了，我是老大，父亲的事情自然要我来出面处理。”朱丽不肯放手，酸酸地道：“我说大哥，父亲以前有个头疼脑热的还不是我家二明带他老人家去看的，这次二明和我去了外地，你这个长子怎么也没有了影子啊？要说父亲，该还是我们一人养有一半……”大富也说不过灵牙利齿的朱丽，争了一顿，两个人终于达成了一致，刘老汉住在医院，两兄弟一起照顾。病房里的几个新来的病友看见这两兄弟的表现，都一个劲地夸刘老汉好福气啊，刘老汉却还是一个劲地叹气。　　 这样过了几天，朱丽和翠翠干脆都请了假专门来照顾刘老汉，而刘大富和二明也下了班就带了个律师来和张医生交涉。张医生却一再地回避，说要等更详细的调查结果确诊下来再跟律师交涉。端午节这天，朱丽和翠翠又在病房里吵了起来，都快要动起手来了，刘大富和二明在旁怎么也劝不开两个女人。刘老汉在病床上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突然流下了眼泪，大吼了一声：“你们，你们都给我住手。”这一吼声一下把朱丽和翠翠给吓住了，刘老汉接着道：“你们什么也别争了！我都是个快进土的人了，这几天我一直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们，也好让你们断了心里的盘算。”张医生这时也走到了病房门口，刘老汉指了指张医生，道：“张医生，你就告诉他们吧，免得他们再为难你！”张医生这时才缓缓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张报告，递给了大富和二明道：“这张报告现在可以断绝你们找医院要巨额赔偿的念头了吧？你们父亲是在来医院之前就丢失了右肾。之所以以前没有告诉你们，是因为你们父亲想要两个儿子来交医药费，我才想出了这出苦肉计的！”刘老汉的头低了下来，这时两兄弟的表情一下子变了，翠翠和朱丽也突然安静了下来。朱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她皮笑肉不笑道：“大哥，你不是说过你要尽尽长子的责任吗？”说完，就拉着二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刘大富尴尬地站在病房中间，他害怕翠翠也会发作离开，可是翠翠却很开心地递了一个苹果给了刘老汉，道：“爹，您放心，大富和我会养您的，这医药费从今以后由大富承担了。”刘老汉本来以为翠翠会数落他一顿，可是一看翠翠诚挚的表情，一下子说不出话了，刘大富惊讶地看了看，翠翠给刘老汉削起了苹果。　　 过了一会儿，刘大富等到翠翠走了出来，问道：“媳妇，还要不要我去找二明一起承担医药费啊？”翠翠笑了笑：“你这傻子啊？快到手的钱，你想拱手让给他啊？”刘大富一下子摸不到头脑，一头雾水看着得意的翠翠：“老婆大人，你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啊？”翠翠这才道：“你也不想想，老头子的肾既然没有手术弄丢，那会哪去呢？老头子以前又没有做过什么手术，这你是知道的。如果那肾被老头子卖了，那么是多么大的一笔钱啊！”刘大富一下子领悟到了翠翠的良苦用心，翠翠接着道：“前天，我在老头子床头的遗书里偷偷看见他提到了卖肾的事情，我就知道老头子想在临终前试试我们。”原来翠翠早就看见了刘老汉遗书的一部分，她让刘大富在刘老汉身体快不行把他接回了家，决心要稳稳地抓住刘老汉的遗产。刘大富和翠翠精心服侍着刘老汉，把他接回了家里。而刘老汉也终于在手术后半年去世了。临终前，他把刘大富翠翠叫到了床前，留下了一个信封然后就去世了。刘大富把信封里的信展开了，他突然抱住头哭了起来，翠翠捡起了信纸，只见上面写着：　　 大富：　　 我知道你一直想知道我卖肾的那笔钱去了哪里？这半年，你是尽到了做儿子的义务，我现在要告诉你，我确实曾经把肾卖了一笔数目巨大的钱，可是那是在十五年前你和你的弟弟考上大学的时候，我把钱供给你们上学了。你如果还想要那笔钱，请向十五年的你去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