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阿泰拐子（小说）

　　阿泰是何村的名人，他头脑灵活，思维敏捷，办事干练，其聪明能干为周围许多人所称道。　　 “拐子”是他的绰号，这倒并非说他的腿脚有什么毛病。“拐子”是句诸暨方言，“拐子”的意思类似于“骗子”。阿泰之所以有这个不大光彩的绰号，是因为他的许多行为确实有诈骗之嫌。　　 例1：　　 一次阿泰去山里办事，近中午了，中饭还没有着落。山村小地方，没有饭店，即使有饭店阿泰也不会去吃，因为在阿泰的思想里，进饭店，用钱去买饭吃，这是最傻的事。　　 几排冬青树组成一圈篱笆，围成一个院落，正面是三间草房，一户典型的山民人家。时值深秋，院落里的两株苦楝树虽已落尽了叶子，却挂满了累累果实。　　 苦楝树的果实是最没有用的，既不能当水果，也不能粮食，即使喂动物，，动物也嫌苦不要吃。因此家家户户的苦楝树虽然一到秋天就果实累累，非常好看，却一无用处，任其最后落地烂掉。　　 而阿泰拐子却在这苦楝树上看到了机会。他站在篱笆门外高声叫道：“谁家这么富裕，这许多钞票任它跌落烂泥？”　　 他中气充沛，嗓门响亮，早惊动了里面，一个五十余岁的山民走出草房，在门口问道：　　 “客人，你在说什么？”　　 “这是你家吧？你们怎么放着这许多钞票不会用？让这许多冬果白白地挂在树上，落下来烂在地上，这多么可惜？这可都是钞票，都是可以买酒买肉的钞票呀！”阿泰拐子的话富有煽动性。　　 “你是说这些楝树籽吗？这有什么用，大家都是任它落地烂掉的，年年都这样，有什么用场可派？”老年山民望着侃侃而谈的阿泰拐子，大或不解地问。　　 “‘楝树籽’是你们的说法，我们叫‘冬果’，这可是一味重要的药材，我就是来收购这冬果的，你们这几株冬果呀，真的，可买好些铜钱呢！”阿泰拐子当然继续煽动。　　 老山民大喜过望，，认为这是财神菩萨来访。于是立即将阿泰请进家，中饭已做好，儿子媳妇齐动手，又加了几个菜，也无非咸肉，冬笋，香菇，野味等山货而已，酒是自酿的高梁，特别醇香，阿泰大快朵怡，吃得醉五倒六，口中倒不忘客气言语：　　 “唉，唉，你们太客气，太客气了，我不会白吃你们，不会委屈你们的，等下冬果的斤两和价格上我都有数的。”　　 饭后又是几杯会稽山云雾茶，茶毕，阿泰拐子站起来郑重地对老山民说道：　　 “哥佬，就这样，你们赶快把冬果摘下来，注意，每颗冬果的蒂柄都要取掉，否则要影响价钱的。我前村那批货去处理好马上回来过秤付钱。谢谢你们的招待。”　　 说毕他就扬长而走了。老山民的几个儿子急忙爬上树，小心翼翼地把楝树籽一颗一颗地摘下来，一下午摘了两大箩筐。喜孜孜地等那位和蔼可亲，夸夸其谈的客人来过秤付款。　　 当然我们这阿泰拐子是一去再也不回来了。　　 例2：　　 阿泰拐子也是去山里办事，天晚了，夕阳已经收回最后的余光，林中的乌鸦也停止了最后的噪叫。　　 晚饭和晚上的住宿还没有着落，阿泰心中也有一点着急。忽然路旁的草棚中传来山民的对话声：　　 “这几天的跳蚤真多呀，我昨夜被咬得一宿睡不着。”　　 “现在的跳蚤就有这么多，这几天我少说也掐死了几百只了，可是一点也不见少下去。”　　 阿泰在这对话中立即捕捉到了机会。他马上在门外高叫道：“卖跳蚤药唷、卖跳蚤药！”　　 里面的老乡闻声立即出来，问道：　　 “客人，你是卖跳蚤药的？”　　 “对呀，我就是卖跳蚤药的，我家的跳蚤药是祖传秘方制作的，跳蚤吃着只只死掉。”阿泰大言不惭地回答。　　 山民们大喜，立即把阿泰请进家中，酒肉菜饭，盛情款待，酒饭后阿泰显得有些疲倦，开始打盹，山民们也不好说什么，就安排他睡下。山民家的跳蚤也确实多，整宿几百只跳蚤在阿泰的身上跳着、爬着、咬着，一夜折腾，闹得阿泰也无可奈何。　　 第二天早饭后，阿泰似乎得了失忆症，提起雨伞就准备走了。老年山民再也忍不住说道：　　 “客人，那么你的跳蚤药……？”　　 “啊呀呀，你看你看，你看我这记性！怎么好把跳蚤药忘记呢？”阿泰连声致歉，把手伸进衣服里面。他已经许多天没有洗澡，身上早积了一层汗泥，不费什么事他就搓了黄豆大的一粒汗泥，取出来对山民说道：　　 “这就是跳蚤药，祖传秘方配制的。百发百中，包吃包死。用法么？很简单，捉住跳蚤，把它嘴巴掰开，药塞进去，它就马上死去，再也不会咬人了。你们注意，捉住的最好是雌跳蚤，它肚里有许多小跳蚤，药死一只等于药死许多只，哈哈，祖传秘方配制的灵药难道是空口白话说说的么？只只死，只只死，跳蚤吃着只只死。不死你们可以来打我的耳光……”　　 老山民听得目瞪口呆，他那十多岁的小儿子却在旁边插嘴说道：　　 “跳蚤捉住我们把它掐死碾死不就得了么？”　　 “啊，啊？啊呀呀，对呀对呀，直即碾死，你的办法比我的还要好，对，对。直即掐死碾死，真聪明，真聪明。老哥啊，你有这么聪明的儿子真是福气啊！”　　 阿泰拐子口里唠叨着，手中提起雨伞，提脚走出山民的家，踏上了回家的山道。　　 例3：　　 这次阿泰是去杭州探亲，亲戚很客气，大鱼大肉招待他，他一时贪嘴，多吃了一些油腻，闹起了肚子。　　 其时他正在官巷口逛街，肚子痛得受不了就到处寻厕所。杭州公厕本来就不多，官巷口这样的闹市处更是难于寻觅。于是他窜进旁边的小弄，东张西望地到处寻厕所，那怕没有厕所，只要是没人处，可以随地大便就行。　　 由于他东张西望，探头探脑，形迹可疑，一个治安警察盯上了他，怕他有不规行为，远远地尾随着他。　　 阿泰终于找到了一段比较僻静的小弄，他实在忍不住了，拉下裤子就解大便。刚勉强解好，前面不远的拐角处那一直跟着他的警察又出现了。阿泰急忙提起裤子，警察已经很近了，他怕人赃俱获，就急忙把头上的礼帽往大便上一罩，向已到面前的警察说道：　　 “先生，别动别动，我捉住了一只鸟，被我罩在帽子下面了。”　　 警察满脸疑惑：　　 “什么鸟？你乱七八糟，鬼鬼祟祟的。”　　 “真的，先生，我不骗你，我家世世代代不骗人。是一只鸟，一只很好看的鸟，花花绿绿的，被我罩在帽子下面了，你给我看一下，我去取鸟笼来，我家就在前面。这只鸟可以卖好价钱，，卖掉后我请你喝酒。先生啊，你这个人一看就是好人。”　　 “那你快去快回，我没时间等你。”警察被他一恭维，也想做好人了，于是答应给他看住礼帽下的鸟。　　 阿泰虽然成功地溜走了，但这是他历史上的一次重大损失，没有捞到丝毫便宜，却丢失了一顶珍贵的礼帽。幸亏这顶礼帽他也是从别人处顺手牵羊“借”来的。　　 从以上例子我们可以看到，阿泰拐子虽然敏捷、机警，流利，但格局不大，只玩一些小把戏，骗顿饭，骗餐酒而已。但他的流毒却极深，影响也极大，甚而还涉及到后代。　　 上世纪六十年代，阿泰的孙子“小乌狗”是公社建筑队的泥工。他大有祖风，能说会道。当时有一部叫“奇袭”的电影，里面有一句台词：“这是泰勒将军的命令。”　　 小乌狗整天念着这句话，把上级的文件，领导的讲话都说成是“这是泰勒将军的命令。”　　 后来好事者把这句话改成了“这是阿泰拐子的命令。”　　 由于阿泰拐子在群众中一直影响很大，所以这句话一下子就传开了，什么话都冠以“这是阿泰拐子的命令。”弄得小乌狗长时间抬不起头。这也许是祖上不积德，殃及子孙吧。　　 　　 2013年7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