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小说】情剑复仇记（第二回）

　　　　 　　 有词云:　　 　　 国破斯民无主，秋来花落斑斑。　　 烽烟起处望河山，处处铁蹄踏乱。　　 　　 身系千家生死，泪抛万里银汉。　　 凄风苦雨夜如铅，只把柔肠坠断。　　 　　 又有《卜算子》唱到：　　 　　 颜似雪花莹，风若长鞭骤。　　 晨扫梨花一树香，又把愁音奏。　　 　　 零落漫街湾，娇嫩一如故，　　 不忍浊足踏落英，只待风吹后。　　 　　 这首《卜算子》，说的是大凡善良之人，即便看到春花零落，因见依旧娇娇，犹自不肯落足踏去，更何况弱女羞容。可这世上偏偏有那等奸恶肖小之徒，倚仗着别人的势力，做尽欺男霸女、残孤凌寡之事。这小麻子有鬼子撑腰，比那等恶人更是凶残百倍。　　 闲话休提，却说特务们走了，刘汉却被小麻子的几句话惊的呆立在了那里。他万没想到小麻子会来这一手，他知道，小麻子是个无赖之徒，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我若不将女儿给他，全村数百人必受无妄之灾，难道因为我家就叫全体村民遭难不成？若真将女儿给她送去，岂不是把女儿毁了吗？那里可是狼窝虎穴呀！他不敢往下想了。心里乱的像塞了一团乱麻。怎么办，怎么办？他嘴里机械的念叨着这句话，两手不停的搓着。　　 正在这时，三女儿和母亲、嫂子听到特务们走了，便一起来到了前屋。刘妻见丈夫急的直搓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把你急成这样，那几个特务到咱家来干啥？刘汉见问，不知从何答起。他先打了个咳声，然后小声的说道:“祸事来了，怎么办呐”?嫂子也催道：“有啥事爹快说出来呀，咱们商量着办就是了”。只有三女儿沉默不语，因为在她的心里，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生怕把这种预感问成了现实。这时，就见父亲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叹了口气才说道：“我就知道小麻子来准没好事，可没想到他竟是来提亲的，他想要咱家三丫头啊”。此言一出，娘三个惊得同时“啊”了一声，又着急的同声问道：“那你可曾应允了”？刘汉又是一声长叹：“唉！我怎么会答应啊”。刘妻说道：“没答应就好，咱不答应，难道他还要硬抢不成，大不了叫咱三丫头到亲戚家去躲上一阵子，日子长了也许就过去了”。三姑和嫂子听娘这样说，觉得也有些道理，提着的心也就略微放了一放。可刘汉听了此话，不但没有半点轻松，反而更加着急。他摆摆手说道:“怎能躲得了啊，这狗特务临走撂下了狠话，说是明日之内要不把三丫头送去，就把刘村寨全部烧光啊”。刘妻一听，知道事情严重，女儿的这场劫难恐怕是很难躲得过去了。她又气又恨，竟”哇“的一声哭倒在床上。嫂子也是泪落滔滔，痛哭不止。三姑更是气的花容失色，柳黛生烟。眼中的泪水转了几转，却又生生咽了回去。三姑心中暗道：“好你个不知廉耻的狗东西，你真是痴心妄想，我便是死了，也不会随了你这恶魔的心愿。我若跟了你去，又怎能对得起我的柳老师？“　　 这柳老师又是哪个？原来，三姑心中的柳老师，便是刘村寨小学唯一的教员。此人姓柳名君毅，蓟县人氏。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高挑身材，白净面皮。一举一动，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既有君子之风，又有刚毅之气。　　 说起这柳君毅，还颇有些来历。此人在天津读书时，便已加入了共产主义青年团。后因积极参与学潮，便被学校开除，又遭政府通缉。躲了几处地方，都未得安全，最后辗转来到了刘村寨的一个远方亲戚家，才算安下身来。此时正值刘村寨设立学校寻觅教员之时，柳君毅的到来，正好解了刘村寨的燃眉之急。柳君毅也正乐得有块宣传革命道理的讲台。　　 当时三姑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眼见得村里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已入学，便也讲好讲歹的说通了父母，终于走进学校，成了柳老师的得意门生。这三姑本就天资聪颖，蕙质兰心。老师讲过的课程，别人尚在朦胧，她却早已了然于胸。对于这样一个灵气四溢的小姑娘，柳老师真是喜爱的如手中之宝，眼中之花。三姑若一日不到学校，他便要亲访刘家，问明缘由，方才放心。　　 春去秋归，寒来暑往，转眼便是三年时光。柳君毅身在异乡，心系父母。春节一到，思亲益甚。乘日伪此时放松警惕之时，他决定悄悄探家一次，十五便回。待略做乔装，便星夜兼程返回了故里。　　 一九三六年的春节也和前几年一样。没有鞭炮，没有花会，只有焚香祭祖时的虔诚祷告，盼望来年能无灾无祸，全家平安。年轻人的心里却要轻松许多。他们把一年来的紧张、惊恐暂时抛在脑后，三三两两的尽情玩耍、嬉戏。　　 可此时的三姑，却没有半点欢乐。自从柳老师归家后，三姑就像藤离枝干，花失茎叶的一般，只觉得无依无凭，空心无寄。柳老师的影子却如长在脑子里一般，分分秒秒不肯离去。只搅的她心绪不宁，食寐无香。白天她掐着手指算着日子，可这日子就像蜗牛一样爬的好慢，数酸了手指也不见日数增长。到夜晚，三姑更觉得梦短灯长，永夜难消，她眼望花窗，期盼着月亮快点圆起来，可这月亮也似乎要与人作对，都初四、五了，它还是一弯冰冷的细钩，任你望穿双眼，就是不见丰盈。如此煎熬，三姑似乎有些不解，她心中暗道："在学校时，柳老师虽令我有太多的感动，可我也是心如净水，全然没有难舍难离得感觉。这次不过才分别三五日，却为何生出这许多烦恼来”？勉强挨到了正月十五，三姑再也熬不住内心的思念，她一次次偷偷的到学校去看，到村头去等。直到红轮西坠、玉兔东升之时，才见柳老师从村外的小路上匆匆走来。三姑一见柳老师的影子，便只觉得心头乱跳，眼眶发酸。她真想扑上前去，让两行泪水流进柳老师的怀里。这真是：相依未觉刻心头，别去方知眼似秋。少女情怀天晓得，暗将思念化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