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死会死

　　当元初，楠溪有个读书人。他读起书来比鬼哭还难听，写起字来比天书还难认，考试老是考弗上，靠上辈留下的几亩薄地租金来过日子。读书冇心，种田又懒得种，他整日闲着没事，就去凉亭里听老人讲闲谈。　　 有几天，他一连听了许多死人的事。有落水死的，有走路死的，有吃饭死的，有拉污死的，有睡觉死的。他越听越害怕，想自己堂堂一介书生，有朝一日就这么死了，上对弗起朝廷，下对弗起父母，左对弗起同窗好友，右对弗起堂房叔伯。好心邻居见他整天愁眉苦脸的，劝他去算算命，如果命弗该绝，就可放心大胆地去生活，也许会考上状元的。这话胜读十年书啊！他赶紧找人算命去了。　　 那算卦的老人，一见他两堂发黑，双目无光，身瘦如柴，四肢冇劲，就懒得理他。他掏出仅有的碎银，全数塞进老人的兜里，求定生死。老人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假意吟哦片刻，随便说他某年某月某日过得去，日后定有举人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时光如水，转眼间，那个忌日快到了。读书人愁得弗敢出门，弗敢吃饭，弗敢睡觉，一大早就端坐旧桌前，把祖传大砚盛满水磨墨，以为磨墨总弗至于有生命之虞。他已好几天没吃没睡了，磨着磨着，两眼皮一耷拉，鼻嘴就扑进墨汁里，结果被墨汁呛死了。　　 [拉污：土话，指拉屎。]　　 1985年于屿山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