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聆听，夜（散文）

　　真的，我从未如此静心地聆听黑夜。　　 昨晚，可能中午多休息了的缘故，躺在床上半宿无眠。我的眼睛眨啊眨，了无睡意，便索性坐起来，慵懒地靠在床头打哈欠，一边翻开手机看时间：呵，快两点哩！这黑沉沉的夜，顿觉分外的漫长。想开灯又怕扰醒了酣睡梦中的枕边人，我只好在黑暗中百无聊赖地睁着双眼，静观黑夜，与暗夜一起沉默。　　 真静啊！静得让人心慌。这一刻，人世间所有的嘈杂与喧嚣仿佛都已销声匿迹。　　 ——然而，其实这只不过是一种表面上的听觉罢了。　　 也许是因为没有视觉上的冲击，也许是因为夜里的这份静寥，我的听觉在这一刻体现得尤为敏感，隐约地听到窗外不时传来三两声“呱呱”的蛙鸣。“呱——呱呱——”，奇怪，一声过后有时要等许久才能听到第二声。这声音听听起来也不感觉聒噪，倒觉得蛙儿们似乎是在一呼一喏的应答。或许，这些不舍入眠的蛙儿，正趁着这月白风清之夜在柔声倾诉什么。偶尔沉默不语，似也是它们作片刻的沉思吧！　　 侧耳又听，除了蛙声，窗外还有许多叫不出名的夏虫在“啾啾”的轻喁，竟是此起彼伏。这声音，起初并不觉得有，可一旦用心听了，这声音竟直往耳朵里灌，挥之不去，反倒愈来愈响亮，像一个大合唱团的盛大演奏……让人不免沉浸于其中，却怎么也分辩不出何种乐器什么音色。　　 旋即，另一种声音飘入我的耳朵。那是，我的枕边人均匀绵长的鼻息声，一呼一吸，一吸一呼，听得我的心中满是怜爱……我是失眠人，但愿天天好梦留他安睡！　　 然而，屋里还传来一种声音，诚令我无由欢喜，更无法抵制。是的，它很响。“滴嗒，滴嗒”——那是墙壁上的大挂钟的钟摆在寂寞地歌唱。　　 滴嗒——滴嗒——，谁说它只是单调乏味的重复？分明充满了韵律的节奏，热烈欢快，奔放活泼。　　 滴嗒——滴嗒——，听久了，又极如屋檐下的滴水在往下掉落，轻而快，急而促，一滴紧接一滴，这差不多与我们祖先所谓的“夜残更漏”不谋而合。“主人不醉下楼去,月在南轩更漏长”，这就是时光，这不就是时光流淌的声音吗？　　 这样的声音，越发这深夜不眠的我感到无端的紧迫……　　 时光匆匆，太匆匆！沉沉的夜，幽幽的夜，可是一转念，心里突然涌起了别一种感受——不是么，心静自安。思无求，则万物莫不自得。　　 刹那间，不由想起了史铁生的那句话：“白昼是看，是现世；你要是沉思，你要是谛听，那你一定是在黑夜之中，或者是在你的心灵之中……”　　 哦，在黑夜里聆听黑夜，原来感觉如此美妙！　　 静夜如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