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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岸】危险潜伏浑不觉(散文)

时间:2021-11-26 07:05
     我和彭觉民是八十年代末认识的。我春节从单位回来休假,在街上写对联。来了一个中等身材农民,给我一张十行纸,要我按十行纸上他作的对联,给他写3副,两副窗联一副大门联。我看了不由暗自叫好,有自愧弗如的感觉。我给他写了,等字干的时候,他侃侃而谈,说对子要脱俗。说卖的金对,不够好,老是直白的发财发财,还有合掌、平仄不对的问题,那叫什么对联呢。还说他到别处去,就喜欢和些老先生对对子,讲诗词……   90年代我下岗,彭觉民一年来次把两次,还是要我写哈他作的对联。有时候他看见人多,就到处转一会了来,拿出他的稿子,我写了,我们又讲哈白话。讲他又写了什么诗词,他便背给我听。   他记忆力惊人,能背许多古人的诗。我这写书法的人,也背不了那么多古诗,他还背得出我陬市一个厉害角儿张弩的不少诗词。   一次他带了一本自费出版的《碧野诗草》集送我。九十年代,连张弩也没有出诗集,写诗的刘县长刘也没有出诗集,还在写作准备之中,还在请张弩给他已有的诗词进行润色审稿的过程中。可是我们的彭觉民先生,从并不丰厚的钱袋里挪出一笔现洋于九十年代出了一本800来首的诗词集。可见,他是真的多么热爱中国国粹。   后来,我们都进入了诗词协会。我一边为生存忙碌一边业余写作。我们去县里开会,几乎年年碰到。   我满64岁后,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不再惨淡经营,开始用较多时间玩起写作。却发现大我两岁的彭觉民继续忙碌着。还在插田,还在建筑工地干小工。我想他该在这时收官改弦易辙,就劝他莫上工地打工了。   两层意思传递,一是人到老年,注重安全,不要再爬高就低,免除危险;二是夕阳岁月留给自己,搞自己喜爱的事情,弥补遗憾。既然你情有独钟写诗词,何不趁现在转向,还要继续体力上纠缠什么呢?岁月不饶人呀!还是有所取舍的好。农田可以保持,建筑小工,就无须做了。   彭觉民没有听,继续干着。   其实他他早就在建筑工地干,我知道得比较迟而已。是在农业技术简化农活不多的时候加塞建筑工地的,挑灰桶、抬预制板,和灰、挑砖,打杂……包头呼叫,急急如律令他就去,留恋不舍那份好不容易晚年出现转机带来的比在田里搞要丰厚的多的现大洋。   这时候没有严格的用人制度,只要搞得几下,基本上双方是一拍即合的。年轻的大都去了外头,劳力紧缺,他可以排上用场。很多人有胆量铤而走险,不怕年纪大,不是纸扎的,有道是老黄忠么。包头也是尽可能拿下业务而乐于接受应聘劳力,不会拒绝做得事情的老年。   面对彭觉民的执着,想劝他。可是我不会劝人,也从不劝别个。由于我们有近似的思想情操,就不怕得罪人了,胡咧咧也不要紧,事后他不会怪的。所以碰到一次,就说他一次。第一年说了,第二年还说,第三年诗词协会开会碰到,都和他说。说你不是没有饭吃,不是没有衣穿,不是过不下去,还打么得屁的工呢?钱嘛,多有多用,少有少用,67岁了,还做金钱的奴隶?   他说不做不行啊,孙儿孙女读书,一个初中,一个高小。靠儿媳二人在外头打工回来的钱是不够的,缺口部分,不干怎么行。干就帮得一哈,家里就松活得多。   我一想也对,家里有两个娃儿读书,到大学毕业,经济来源不足确实读不起、难以维持的。就没有“打卦”了。   社会就是这么容易走极端,什么都是一阵风。不讲文化的时候,文盲也能进高端单位。扭转风向的时候,初中生能奈何的事情,也要大学文凭的去办了。用人单位都是虚荣的,唯文凭是取。一下翻了一个个儿,搞得个个学生不好不多读。   想我们那年代,我这个知青读的是初中,参加工作用的是高小文化,算盘。我们单位很多做营业员的都是高小生,并不妨碍他们胜任工作。说明不是每个事情都要大学生操办。文革前17年,镇上高中生屈指可数,大学生仅仅两名(依然不影响各种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哪像现在大学生遍地(仍然有假冒伪劣东西上市),还有几多硕士、博士。都怕落下风,不好找工作,都憋着一股劲攀比。   这就使得家庭经济条件欠佳的老年人也投入抓经济抓票子筹措学费的行列里折腾。   彭觉民搞事捞钱,虽是与时俱进,可我又觉得他这个年纪还是遵循古训的好。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为儿孙做马牛”;“养儿不如我,要钱做什么;养儿胜过我,要钱做什么。”   这些话语,相信他不比我知道少。只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都不这样说了。这些老话渐渐地不为人道。究竟是现代人对头还是古训有理,我说不清道不明。总之,社会总体倾向搞钱的多,群起为金钱运转着。   彭觉民搞到68岁了,我这张人微言轻的嘴巴还是忍不住劝他,莫打工了。干下去哪有尽头,钱弄不完的,而身体,不可永供驱使。尚好的时候“丢手”,干不得的时候“丢手”就迟了。   他还是不听我的,还是照干不误。   我不会预测,并不是看到了某月某日有危险,只是凭本能觉得有年纪的人不合适干建筑活计。   他可能大意了,以为搞到七十几岁身体也不会垮,也许是无所不在的拜金主义狂潮中好比吸鸦片的上瘾不容易放手了。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苍蝇见了屎,就会哄上去。人也是这样的,哪里看着钱不弄呢?以前拿工分的日子,接近无效劳动,也搞得劲也有法也有,现在报酬可观,差不多有了比别个上班还多的钱拿,他就不怕68岁的年龄了。   再见面时,他69了。果然出了问题,在工地撞断了几根排骨和一只腿。医治后没有恢复以前的样子,走路是跛足而行的。一个生龙活虎的人,再也不能搞重体力劳动了。如果三四年前停家伙,何至于有后头的亏吃。可是没有如果。他在家里休息,一边找三叉港的郎中治疗、恢复,也动哈笔……   到了2019年年底,去县里开会,没有看见彭觉民。不以为意,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来不成。打开发的当期《桃源诗词》,没有看见彭觉民的作品,以为他是没有交稿件,没有想到他离开了人世。今年碰到一个熟人说起,才知道已经不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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