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一锅熟透的莲藕汤（散文）

　　九月，是秋天了。瓜果成熟，香味飘溢；稻谷成熟，气息扑鼻；桂花成熟，香味沁人心脾。植物的树叶都会争先恐后地跑到理发店，染上一树黄叶……但，看到这个熟字,就会想起柳柳说的一种熟，一种饭菜的熟，一锅熟透煮糊的排骨莲藕汤，以至于很长时间，看到莲藕，我就会想起柳柳，想起她家婆和她的婆媳之情……　　 林柳，小名柳柳，二十二岁，姐妹共有三人，一个姐姐，一个哥哥，家乡在遥远的哈尔滨，在二零零二年却嫁到千里之外的湖北。据说，与其老公的相识是在哈尔滨的一个工地上，老公家乡的人，有很多在北方从事建筑这一行列。中央财经新闻也播过，每年，湖北的这个城市，会有60万的民工到柳柳的家乡做建筑，东北的迅速发展，与这些民工的汗水是不可分割的。　　 二零零三年，是林柳初为人母的第一年，也可以说是人生中最低谷的一年。林柳的老公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做了心脏修补手术，上十万元的药费，都是从亲戚、朋友那借来的。出院时，医生说：“你先生的身体今后不能做体力活，否则，对这次的手术有影响……”就这样，因为生活所迫，柳柳，一个北方的女子，跟着老公这边的亲戚，跑到南方去打工了。去的当天，抱了又抱熟睡的女儿，一步三回头，泪珠几次欲掉下，家婆说：“去吧！我在家里会仔细照看的。”　　 就这样，柳柳一出来就是十年，且十年都是在一个工厂里做，从未跳槽。从最初的生产一线员工，慢慢做到生产主管。十年时间，柳柳的工资除了给自己充电，报了个进修班，是柳柳最“奢侈”的一次消费，其余的工资，都寄回老公家里，给家婆还债以及女儿的生活费、老公的药费。春运时节，只要能买到票，哪怕是站票，柳柳也会回家，回湖北的家。十年时间，一次都没有回过自己的娘家。以至于柳柳的爸爸对妈妈说：“我们家柳柳是不是忘记我们了，怎么一次都不回来 ？ 要是没有钱，叫她说一声，我给她寄路费……”　　 每次回湖北的家，家婆总会做一桌饭菜，什么也不让柳柳做，告诉柳柳：“柳柳，这个家，多亏了你，来，多吃点，看你，为了这个家，人都瘦了一圈……”二零零九年，家婆说：“你寄回的钱，我留了生活费后，其余都还账了，现在，这边亲戚的账都还清了，还有六千元的存款，留着还你娘家的钱吧！你爸爸妈妈把你抚养这么大，老借他们的也不是办法。再说，你到现在都没有回去过，从明年开始，你就不用每月寄钱给我了，自己在外面当官了，应酬多，自己手上多留几个钱，活动些，方便些。”每每听到这里，柳柳就笑着点头，拼命吃菜。的确，在南方打过工的都知道，中国第九大菜系：食堂菜，只是对付胃的，很少让舌头来发挥其作用。所以，每次回来，柳柳都吃得很多。　　 二零一三年的中秋节，阳历九月十九日，星期四，为了与家婆度过一个团圆的节日，在家里多呆几天，林柳特地在十八号赶回家里。因为以前公司的订单一直多，柳柳很少与家人一起过中秋佳节。为了省时间，柳柳特地买的是凌晨一点五十到家里的票。还没有走到家，柳柳就看到小区里面，亮灯的两户就有自家的灯光。那个五十年代出生的婆婆，特会节省的婆婆，为了柳柳回来不是漆黑一片，早早为柳柳开着回家之灯，婆婆对柳柳的关爱之灯，温暖之灯……　　 柳柳急忙叫开门，奇怪，怎么婆婆没有一听到叫声就开门呢？还闻到室内飘出一种什么东西煮糊的味道。柳柳忙用力拍门，并大声叫：“妈！开门，是我，我回来了！”也许是因为夜寂静，也许是因为婆婆本身没有睡着，柳柳听到婆婆急切答应的声音：“是柳！是不是？来了，来了！”门开了，柳柳看到婆婆果真与猜测中一样：没有脱衣服，坐在沙发上，等柳柳回来。柳柳鼻子一酸：“妈，我不是说了，叫你不要等我，我自己会回来的。”家婆听到，忙说：“没有等，我在看电视。”说着一转头，看见电视还是关着的。家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了头。柳柳忙说：“下次不要给我守着，不要等我。”家婆忙说：“好的，好的，快洗下，饿了吧？我特地为你煲了莲藕汤。”柳柳说：“咦！怎么现在还有莲藕呀？您不是说莲藕要到冬天才有吗？”家婆忙说：“现在开放了，什么都有了。你说你要回来，我就特地到菜市场去找了呢！还真买到了，还是九眼藕。”　　 莲藕，有九眼藕、（眼，就是孔的意思）八眼藕、七眼藕之分，也叫红花藕、白花藕和麻花藕。红花藕就是九眼藕，藕形瘦长，外皮褐黄色，粗糙，含淀粉多，水分少，糯而不脆嫩，煲汤用较好；白花藕就是八眼藕，肥大，外表细嫩光滑，呈银白色，肉质脆嫩多汁，甜味浓郁，生食为好；七眼藕叫麻花藕呈粉红色，外表粗糙，含淀粉多。柳柳的家乡在北方，因为气候原因，是不生长莲藕的。这些关于莲藕的知识，都是柳柳的婆婆告诉她的，柳柳坐月子时，是个冬天，婆婆家乡是莲藕收获的季节。家婆看见柳柳喜欢吃藕，每天都变着花样做给柳柳吃，因为医生也说，莲藕产妇吃了好。柳柳正在回忆时，听到家婆在叫自己，连忙收起回忆，走到家婆身边。只见家婆满脸是自责内疚之情，手指着汤，用砂锅煲的，在烧蜂窝煤的炉子上，柳柳跟随婆婆的手看去，那锅汤，干了，莲藕和排骨沾在锅底，还发出一阵糊味，炉上的火，发出微弱的红光，照在柳柳的脸上。　　 虽说是初秋的夜，有丝丝凉意，但柳柳还是感到阵阵温暖包围着她。哪怕是嫁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外地，柳柳一丝都没有感到陌生。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有了一个待自己如亲闺女一样的婆婆。记得有一次婆婆还开玩笑地对柳柳说：“柳，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莲藕给你吃吗？除了你喜欢，我还有个原因，就是希望你多吃点莲藕后，像莲藕那样，多点心眼。你对这个家太好了，一个外地人，年纪又轻，长得也好看，老公那么年轻就不能做事，家的重担，全部在你一个女人身上。换了你们这个年纪的人，很少有的，你太实在了，所以要多吃点莲藕，长点心眼。下辈子投胎做女人，不要嫁到外地，不要这么老实……”　　 “妈，莲藕糊了没有关系，营养都在汤里面呢！您不是教过我，说吃肉不如喝汤吗？呵呵，再说，您也说过，糊的东西吃了好，吃了肚子不痛，您忘记了？”　　 “柳，都怪我睡着了，忘记给炉子关火，让你今晚喝不成汤。”　　 婆媳俩在一锅煮糊的莲藕汤面前 ，一个安慰，一个自责，空气中飘着阵阵糊味……　　 九月，是一个成熟的的季节，收获的季节，那院子落叶积了厚厚一叠，可是煮糊的汤味，更是放肆地飘在空气中。砂锅中红的藕、黄的姜、黑的排骨，肥的、瘦的，色彩缤纷，就像不小心被上帝打翻的调色板，泼在砂锅里，晕黄了锅，糊醒了炉子，醉美了阳台，更痴醉了柳柳和婆婆的婆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