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萌动的爱（散文）

　　这天晚上，谢辉和往常一样打开了电视机，观看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节目。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他满是惊愕，两片嘴角微颤不止，往上一跳一跳，像是被人扎了一针的青蛙。没错，就是罗莎，他的大学同学，也是他萌动的初恋。她正在伦敦工商学院接受央视记者采访。她留着个娃娃头，穿着一条红底的牡丹花纹旗袍，娓娓而谈，大讲特讲中华传统文化的精华。　　 三十年前，他在古城读大学。当时，班上女生多，男生少，二十八个女生，九个男生，呈现出阴盛阳衰的反常现象。第一次见到罗莎，谢辉两眼直放亮光，人发呆。她那楚楚动人的眼眸子随便转动一下，他浑身上下便荡漾着燃烧不尽的能量；她那纤细的手指，让他联想起宫廷侍女拨弄古琴的美妙；她那巴黎少女般束过的细腰，让他浮想联翩，欲念丛生；特别是她那鼓鼓的胸脯，两只小兔子快乐地跳动着，扯着藤蔓的条子，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让他心旌神摇。　　 谢辉渴望罗莎成为自己的女朋友，上课时两只眼睛动不动像雷达般扫向她，鬼使神差让他跑到她的桌子跟前。罗莎的同桌高红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谢辉的心思，立刻离开了座位，坐到后面一排的板凳上。谢辉朝高红点头笑了笑，就和罗莎坐在一起，扯东扯西，和她聊天。尽管罗莎没有向他示意过什么，他也毫不介意，只要逮住机会，就会向她靠拢。那次，去彩虹山春游，集体合影时，他硬是让罗萍调换了位置，和罗莎站在了一起。尽管罗莎对于他，只是一种萌动的爱，然而他却感到格外高兴。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只要谢辉一靠近罗莎的桌子，她的脸上就会浮现着灿烂的笑容。谢辉家在武陵县，因一代女皇武则天埋葬在这里而得名。县工艺美术厂更是以烧制“唐三彩”闻名全国，据说一年烧制的三彩马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出口到国外。谢辉托在工艺美术厂上班的同学吴申厚，花三十元买了一个三彩马，送给了罗莎。就为这，他省吃俭用，啃了一星期干馒头就咸菜。罗莎知道后，感动得热泪盈眶，请他去同盛堂吃了顿羊肉泡。　　 他邀请罗莎星期天去武陵玩，她笑着点头答应了，也没说什么别的话。　　 星期天八点钟，谢辉准时来到了长途车站，然后到窗口买了两张去武陵县的车票。罗莎来了，不过后边跟着企管班的李强。谢辉想着李强虽说不是一个班的，一道去逛也没什么，毕竟也算是同学，只好又去窗口买了一张去武陵县的车票。　　 那天，谢辉领着他们参观完博物馆，又去了武陵山，自然门票全是他掏钱买的。那天，罗莎非常高兴，脸上荡漾着春风般的笑容，又是讲笑话，又是唱歌，不过她和李强靠得很近，时不时就手牵着手。眼见此景，谢辉心里一下子明白了，他们原来是一对子。罗莎掏出一盒写满英文的巧克力，用手晃了晃，说是加拿大产的，问他要不要。谢辉觉得罗莎在寒碜他，他摆了摆手，说不吃。罗莎又掏出一小包卫生纸，宣称是日本进口的。说完，她就用手搂着李强的腰，肩并肩走着。　　 谢辉心如刀割般难受，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觉得自己被人耍了，明明别人捉弄他，耍笑他，他还帮着别人数钱，一个劲说别人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自己怎么就这样瓜，和武陵上面司马道的石人一样！　　 下了山，他们在县城的面馆吃扯面时，谢辉不停地往自己的碗里倒醋，一股酸味很快弥漫四周。罗莎不解地问他，他说他最喜欢吃醋。李强和罗莎听后用眼睛相互瞅着，然后哈哈大笑。　　 送走李强和罗莎，谢辉心如波涛汹涌的大海一样，脑子一片混乱。他就是弄不明白，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的罗莎，怎么会看上父母全是工人的李强。而自己的父亲是中学校长，母亲是医生，按理说他和罗莎是地造天设的一对，怎么就稀里糊涂败给了李强，他想不明白。那晚，他失眠了，直到快天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　　 谢辉发誓再也不理睬罗莎，直到大学毕业也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当然了，有时在路上碰见了罗莎，他定会远远地躲开。　　 大学毕业后，生活也发生了各种各样的变化，有人当官了，有人经商发财了，有人落魄了，有人默默无名。一大帮同学分为不同的档次，当官的发财的，自然总在一起聚；落魄的默默无闻的依旧甘守“安贫自乐”的准则，不四处张扬，努力保持每个人的生计。　　 谢辉不知道自己到底属于哪一类？也许哪类都不是。他喜欢读书、写作，除了工资稿费，日子过得不紧不慢，不骄不馁，就低就高都行。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埋下的种子，不可能不开花结果。在一次次同学聚会中，他多少得知了罗莎的一些情况。大学毕业后，她先是在渭河显像管总厂财务科做会计，过了六年，去了广东顺德的美的电器股份有限公司。　　 罗莎的影子在谢辉的脑子里晃来晃去，让他什么都不能做。于是，谢辉拿起手机，拨通了王卫国的电话。他和罗莎是高中同学，大学毕业后一直在渭河显像管总厂财务科，一定知道罗莎的情况。果不其然，王卫国就给他讲了罗莎的故事。1994年，罗莎应聘到美的电器股份有限公司。凭着才华横溢，她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担任公司财务总监秘书，先后撰写过数篇有见地的企业管理方面的论文，深得老总赞赏。可她不满足于此，1997年至1998年又辞职去中山大学进修商务英语，1999年，她在WPP集团属下的传立媒体广州分公司任财务经理。随着交际面不断扩大，她的视野异常开阔，她和李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两人经常吵架闹仗，以至于分居离婚。在跨国公司工作期间，她认识了彼得先生，相处久了便产生了感情结婚，2003年为爱来到了英国，在一家跨国广告公司分公司工作。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她利用业余时间做义工，参加义工培训，陪伴老人，帮助有困难家庭的孩子。她还在《英中日报》发表了数十篇文章，介绍中国文化与传统价值观。2009年，她荣获首届表彰华人杰出贡献女性的“木兰奖”，同年创立说好话顾问公司，2012年受邀参加在白金汉宫举行的年度夏日园庆典，受到了女王亲切接见。　　 听着听着谢辉的眼睛变蓝了，他惊奇地发现罗莎身上有许多因子和他相同，如喜欢读书、写作、旅游。可上帝不知怎么就让他们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于是，他加了罗莎的博客，告诉她，他是她的同学谢辉，十分想念她。　　 他每天上网都会点开自己的博客，可远在万里之外的罗莎像是永远潜入水下，一直不加他，更谈不上给他留言、发信息，罗莎就像天边高挂的彩虹，可望而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