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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会唱歌的蝲蛄(散文)

时间:2021-09-16 03:09
  这里的蝲蛄会唱歌。   也许你从来不曾听说过,蝲蛄会唱歌。确实,我以我的亲历告诉你:蝲蛄会唱歌,而且歌声很好听!   民以食为天,美食永远是人类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在曾经物资并不富裕亦或是说极为饥馑的岁月,人们从没有停止过“吃货”的求索。   70年代,在乡下或城乡结合部,丢鸡鸭鹅狗的事情屡见不鲜。出现这样的现象并非鸡鸭鹅狗们外出觅食的时候被拐卖了;在路旁河边溜达,走着走着就失联了……其实,大多是被人逮去烧了、烤了,变成了肚子里的美食。我亲眼见到大我们一届的几个中学生在路上假装闲逛,其实是贼眉鼠眼地四处追寻鸡鸭鹅狗的身影。这时,从路边的水沟里走出来几只刨食的鸡。警惕的大公鸡已经“咯咯咯”地向路边的母鸡发出了警报,可是这只丰满的母鸡贪恋几枚瓜子皮子,把公鸡的警报当成了耳旁风。一个精瘦却很机灵的小个子手里捏着一枚钢球,悄悄走近母鸡。只见小个子将钢球夹在右手拇指和食指中间,对准母鸡的头使劲一弹,那钢球像子弹一样直奔母鸡的头部。可怜的母鸡中弹扑地,瘦子弯腰将母鸡提起藏在了怀里。立刻过来一个手拿皮革兜子的人,敞开带拉链的包,母鸡被迅速地放进包里。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偷鸡的一伙人向河套的下游急急而去,剩下的鸡群落荒而逃,回家报信去啦。这伙偷鸡分子,跑到几里远的下河套,把鸡变成了囊中美食。   那时,虽然贫困和饥饿时常困扰,但在少年的心里,我们对于偷鸡分子的恶行是十分鄙视厌恶的。天下的美食有的是,干嘛不去通过劳动获取,非得干偷鸡摸狗的营生?   夏日的阳光炙烤大地,闲来无事的一帮小伙伴相约去吊蝲蛄。蝲蛄,对于我来说并不陌生。书上说蝲蛄就是东北螯虾,鳌虾科(Astacidae),蝲蛄属(Cambaroides)是世界淡水鳌虾的一种。生活在水质清澈、无污染的河流、小溪等石头多的水域。以河中的小鱼、蝌蚪、软体昆虫为食。   东北蝲蛄肉质鲜嫩,营养丰富,闻名遐迩的蝲蛄豆腐是东北小吃里的一道名吃。   将新鲜蝲蛄洗净揭去上壳捣碎成浆糊状,用做豆腐的方法就可以做成蝲蛄豆腐。我最要好的朋友小军是个爱吃的主,他跟我描述了蝲蛄的吃法种种,尤其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蝲蛄豆腐,让我听了不停地流口水。   于是充满了期待,心向往之,恨不得像孙悟空那样一蹦十万八千里,马上去到吊蝲蛄的地儿。那时他的爸爸是镇里的公安局长,母亲是邮政局的话务员。与其说是溺爱,还不如说是两人都忙于工作,平时很少关照小军。我家也是地道的工薪家庭,那时的家境条件几乎家家都相差无几。反正父母天天忙于上班,对于孩子的管束都很宽松。为了撒谎哄骗父母答应,我们异口同声地说是暑假学校统一组织“夏令营”活动,要在野外行军和宿营一个晚上。学校统一组织活动能被吸收参加当然是荣耀的事情,哪有父母不答应的道理?于是,家里特地给了3块钱,又带上了煎饼、咸菜和雨具、电筒、火柴等。小军还和我一起到附近的食品厂弄到了几斤鸡肠子,因为听说蝲蛄这东西喜欢腐烂的肉类,把鸡肠子放到用铁线编成的帘子上,沉入水底,蝲蛄就会循着味道成群结队地箍到帘子上,轻轻地一提起来,就是满满的一球子蝲蛄,少说也得有10个20个大蝲蛄。吊蝲蛄的乐趣和吃蝲蛄豆腐的双重魔力,不断地鼓励着我和小军神速地做好了一切准备。   刚过晌午时,我和小军悄俏地爬上了开往林区的小火车。一路是茂密的森林,遍地的山花,小火车喘着粗气上坡下坡,左拐右拐像一条蛇一样向大山深处蜿蜒挺进,不时地惊起一群群鸟儿。   铁路边上紧随着一条河叫南岔河,最后注入浑江。顺着南岔河越往里走河面越窄,河水清澈见底,凸起的巨石不时地激起层层浪花,似乎可以听到水的轰鸣。小军说:“等会火车上坎时,速度减慢,咱们就赶紧下车!”不一会儿,火车“呼哧……呼哧”地喘息,呼吸急促起来,像老牛拉车一样慢得几乎要停下来。   “赶快下来!”已经站在车下的小军向我发出命令,我赶紧把带来的土筐、背包一类的东西一样一样扔到车下,然后纵身跳下火车。就在此时,小火车像减轻了负担似地,突然加快速度向前飞奔而去。望着远去的火车,我的心里倒有一些恋恋不舍。   我跟小军选择了一个有几块巨石,又有一汪深水和小瀑布一样的水泡子停下来。这里离火车道很近,地势又很开阔。大石头上可以安家,晚上就睡在石头上;深水泡子可以当游泳池……总之这是一个好的去处。   看到水湾,我们来了游泳的兴趣,却又担心在这深山老林的水里会不会有蛇和怪物?我们都犹豫起来,到底是下水还是不下水,该怎么办呢?这时,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原来是火车声,一列小火车满载着木材和下班的工人由远及近,像蛇一样从山里边钻出来。赤身裸体的我俩来不及多想,就拿起带来的小刀,跳进水里拼命地舞动手里的刀,就像身边全都是蛇和怪物似的。火车终于离我们越来越远,我们赶忙游回岸边。   太阳就要落山了,我们在附近拣来一些干树枝在河边上升起了一堆火。小军说野兽和蛇都害怕火,晚上可以照明驱邪,保证安全。   白天的折腾很快随着夜幕的深沉,让我俩疲惫地呼呼大睡。半夜里,传来“哗……哗……”的声音。头枕在渐凉的大石头上,望一眼那一堆将要熄灭的火堆,心里恐惧得要命。不知道这声音来自何方,“哗……哗……哗……哗……”似河水声,又不像是水声,像极了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合唱声,声音很低,却很清脆,夹杂着潮水起落一般的和鸣。突然,我的手边被一个凉乎乎的硬壳东西钳了一下,又转瞬消失。   我拿起手电筒向河边的巨石上一照:“妈呀!全是蝲蛄!小军,快看哪!”   “黑压压一大片,它们不停地从水里顺着石头往外爬!”小军也兴奋地大声嚷着:   “赶紧往筐里抓呀!”小军揉着惺忪的眼睛又喊道。   兴奋和慌乱中,我下意识地提起下到水里的装鸡肠子的吊盘,只见吊盘上满满的一堆蝲蛄,它们静静地伏在盘子上,好像在享用吊盘子上的美味鸡肠子。“用吊盘吊蝲蛄太慢了,我们直接用手搂吧!”我向小军喊道。   我们伏在大石头上,张开双臂顺着石壁,从水里往怀里慢慢地搂着。搂完一捧就装进筐里,不一会儿,蝲蛄就都从筐子里爬了出来。   “真笨哪!我们是不是太贪财了,这不是黑瞎子掰苞米么?”我和小军被自己的愚蠢至极乐得前仰后合,深邃寂寞的大山响起了我们一阵阵欢笑声,甚至盖过了飞瀑流泉的轰鸣。于是,我们打开带来的面袋子,小心地把捉到的蝲蛄装进袋里,然后系上袋口,再去继续捕捉。   蝲蛄的两个大钳子总是不停地挣扎着,稍有停顿就会被它的钳子死死地夹住。我们的手不知被夹过多少次,但这些痛苦和捉蝲蛄的乐趣比起来,都是毛毛雨啦,用现今的话来说那就是“痛并快乐着”!   奇怪的是,当天色渐亮的时候,哗哗声骤然停止,蝲蛄们好像接受了命令似的,立刻停止了登陆行动,全部钻进水底的石头洞穴中躲藏起来了。短短的几十分钟,我和小军捕获甚丰,一人一个面袋子,装得满满登登都是蝲蛄。我忘记了当时是怎样把那么多的蝲蛄抗回家的了,也许是半路上堵到了运原木的大汽车。   有点小遗憾的是疲惫至极的我们,最终连吃蝲蛄豆腐的兴致都没有了。回到家后,我们一连睡了两天两夜才缓过来。   直到现在,还会在睡梦中听到“哗……哗……哗……哗……”的蝲蛄歌声。   40年啦,不知道南岔河的水是否还清凉,那里还有蝲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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