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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人间值得】咬春(征文·散文)

时间:2021-07-30 02:26
  春天的专列,不仅载着春风十里,春花朵朵。而且,也载着春雨绵延,春味缤纷。   春天,万物萌发,生机勃勃。“司岁备物”,植物的苗,树木的芽,田里的叶,得天地精华,沐岁月山河,顶破土,冒出尖,嫩嫩的,鲜鲜的,所有的绿,不请自来,浩浩荡荡来赴一场春日宴会。   你看,蒲公英,野苋菜,灰条……总是那么急切切,亮丽丽,装扮田野。荠菜、香椿、豆苗、莴笋等也毫不谦虚,爽爽的,朗朗的,争先恐后,大方地爬高入低,装修天空和大地……那份绿,那份鲜,那份脆,那份爽,把被灰蒙蒙色系占领了一个节气的眼擦得发亮,也把被大白菜,胡萝卜,山药蛋统治了一冬的胃撞击得垂涎欲滴。自然而然,咬春,成为春分习俗。   家乡,以二月二龙抬头,吃春饼,拉开咬春帷幕。春饼,要裹了菜吃,才是春天的样子。烧饼的面,用花椒水和。卷饼的菜,则是新发的绿豆芽拌入海带丝。白面薄饼,圆圆的,烧熟后,一剥两层,谓之剥龙皮。绿豆芽,茎白芽黄,楚楚动人,清新清纯。海带丝,如梅雨潭的绿,深厚浓情,柔中带韧,一同被春饼卷起。面的热络与菜的翠丽,融入热烈口欲,是最开心最明媚的事。于是,身体里注入清白岁月,享口齿生花人间值得春景。就觉,那些白,那些黄,那些绿,都是咬春唤醒的韵脚,平平仄仄,仄仄平平,是春赋予人的仪式。   就连苏东坡,汪曾祺,也被咬春烟火,烹煮出诗意。   你听,春日,苏轼“嚓嚓嚓”的咀嚼声,咬出“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不俗又不瘦,竹笋焖猪肉”,“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的诗句。春笋、蒌蒿,那清脆的音,鲜绿的色,和猪肉、河豚,荤素搭配,相得益彰,握手言和后,肉在笋和蒿的绿里分外动人,苏轼食之,满嘴生香,饱嗝连连,咬春声穿越千年。   汪曾祺老先生,走在家乡春天,漫步田野。他打眼一望,水清清,山碧碧,草连连,荠菜、枸杞头、蒌蒿、马齿苋……星星般绵密,郁郁葱葱,神采奕奕。这鲜艳的春,装在他眼睛里,还咬在他嘴巴里。他说“凡野菜,都有一种园种的蔬菜所缺少的清香。”老人咬一口一个春天,绿了时光,香了岁月。   是啊!乡间野菜,遇见春天,怎能不是口中尤物?   咬春,苜蓿,当之无愧,是绕不开的食物。一丛丛,一蓬蓬,绿得清新而繁茂,翠得茸茸而泛光,是陆游喜食之物,“苜蓿堆盘莫笑贫,家园瓜瓠渐轮囷,但令烂熟如蒸鸭,不著盐醯也自珍”。苜蓿在陆放翁口中,就像煮熟的野鸭,不蘸任何佐料也好吃。   “朝旭上团团,照见先生盘,盘中何所有,苜蓿长阑干”,苜蓿,见过市面,这种牧草,嫩芽时,挤进朝廷,温暖过太子的老师。   苜蓿,不仅讨巧陆游,和陪读先生,也深入苏浙沪人心。早春,江苏人清炒草头(苜蓿),迷的是甘甜口感。上海人加酒清炒苜蓿,恋的是酒香浓郁。   母亲则把苜蓿叶和玉米面搅和在一起,再加入五香粉,盐,上锅蒸。我们叫玉米面菜团。苜蓿浓绿,玉米面金黄,黄绿相配,鲜亮貌美。在儿时,A4纸般瘠薄的春天,能吃到苜蓿做的菜团,真如过年。那独特青草气质,既有味觉审查,又有视觉评判,传递出玄妙和可靠,咬一口放不下,再一口丢不开。直到现在,苜蓿依然是我的口中情人,每年春天,注定和它约会。   约会的还有香椿。香椿树,枝干粗糙,颜色灰褐,体型高大,跋扈地活在世间。椿树叶,羽毛状,要食它,须尊重它。它,将活着的责任和义务,转化成一种生命智慧,所以,当椿叶长到一掌长时,食之最佳。这时的椿芽,像赴了喜宴的脸,一簇簇,一撮撮,灿若云霞,轻盈而闪亮,高高在上地醉在枝端,把春天的蓝和白衬托得明媚而寂静。   头茬椿芽,有一种未经世事的澄澈和空明,最香最鲜最嫩,有“头茬卖钱儿,二茬炒盘儿”说法。就像婴儿的眼眸,不含世俗和杂质,在太阳下泛油彩,放清香。它举风雨,邀明月,具有灵性美。经水一烫,颜色碧鲜,既有菜的清野,又有木的悠蕴,风味妙不可言。   这时的香椿,就和汪曾祺家乡的荠菜一样可以上席。我家院里有一棵椿树。母亲在招待她第一个女婿时,多次让香椿当头牌。餐桌上香椿倩影绰约,有时豆腐拌香椿,就像小葱拌豆腐,有清清白白之意。有时香椿炒鸡蛋,黄的明光,绿的碧眼,好看如翡翠。有时香椿干脆,裸体一盘,不用异物加陪,只是将椿芽焯水,切碎,加葱沫和盐,淋香油拌匀,即可。喜欢这种痛快直爽,单刀直入,这种吃法很是豪放,一筷子下去,大口椿芽咬在嘴里,醇香浓郁,芽体肥嫩,质佳味美,才觉得不负春光。   林间啾啾鸟鸣,潺潺溪流悦耳。风徐徐,雨丝丝,花满满,草初生。耽美于这样的春日,特别是当三高来袭,五内不安时,追逐乡间野趣,去找寻那摇曳的小蒜,婀娜的蒲公英,高冷的灰条,还有三月的茵陈吧……所有奔赴都值得。春,怎会辜负你的期望?   咬春,咬春之鲜翠,是春天里最深情的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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