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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乡愁

时间:2021-07-24 00:59
  九月是一张纸,上面写满从春到夏及秋的乡愁。那乡愁的轮廓族大,上齐至天,惊了南飞的雁阵;下及至塘,搅绿一潭清水。梦里的乡音无穷限地写在这张纸上,让我仿佛一度穿越到了童年。在童年的这张纸上,画着一串串的音符,那是母亲在小园中搭建起的烟架。那烟架像音符,又像是一把琴,母亲的手轻轻地抚弄琴弦,不经意间把一缕沧桑一抹流年拂去。对母亲的思念,被我牢牢地锁进九月的乡愁里。   母亲从来不吸烟。母亲说她很羡慕吸烟的人,自己也尝试过学吸烟,但吸上一口烟,仿佛能醉上一天什么活也干不了。从不吸烟的母亲,每年春季都要在小园里选上一块地种烟。起垄、备垄、细烟苗子、打烟杈子,其间的田间管理把母亲熏醉了。时令刚进白露,母亲就把烟叶掰下码成一摞摞的,把烟叶上的梗一棵挨一棵地插在烟绳上。父亲在收获后的小园里搭着烟架,一绳一绳的烟叶系搭在烟架上,秋风拂过仿佛跳动的音符一般。赶上“自老山”的年头,烟架上的烟叶干得快,也好经管;赶上阴雨连绵的“埋汰秋儿”就让人不省心了,要把烟绳相互靠拢,然后在上面覆盖上茓子防雨,等晴了天,还要打开茓子,再把烟串一串串地散开,很是费事。干好的烟叶被母亲小心地摘下,用谷草捆成红砖大小的捆儿,放在阴凉的仓子里保存。家里的火炕上放着一个烟笸箩,把干好的烟叶搓成碎沫装在其中,这样的烟就能吸了。我们小时候最爱的就是在烟架下捉迷藏或是躲阴凉。在烟架下放上一个麻袋片,躺在上面耳听着微风拂过时烟叶的唰啦啦声在朦胧中睡去,是很惬意的一件事情。母亲不愿意让我们在下面玩耍,因为在里面活动会碰掉好多烟叶的。   秋天是一年中最繁忙的季节,男人有男人大田收获的繁忙,女人有在家里家外的繁忙。这个季节母亲要把全家的被褥都浆洗一遍。那时候,我家有十几口人,有十几床被袜需要浆洗。洗衣服的工具只有洗衣盆和搓衣板、棒槌。被里儿和被面的面积大放置在洗衣盆中很难洗得干净,母亲就到我们家前面的一处小池塘去洗。为了节省肥皂常用棒槌棰打着被里被面。被里儿不好洗,上面布满了小孩子的尿迹粪迹和跳蚤拉的屎,棒槌棰过几遍都无法洗净。母亲用的砧板是一块磨得光光的柱脚石,其他的女人也有用木板的,也有石头和木板都没有把家里的炕桌或板凳搬来的。那时候买肥皂要凭票购买,家家户户特别节约。先将脏处擦一点点肥皂,用力搓洗,然后借助肥皂泡的柔滑将整件搓揉。将擦有肥皂的衣服沾上水,用棒槌“邦!邦邦!邦!邦邦!……”很有节奏地敲打起来,右手不停地捶打,左手不停地翻转被里被面,反复几次以后拧干水,又重新沾上水继续“邦!邦邦!邦!邦邦!……”如此洗出来的被子特别干净,之后用土豆磨成的粉面子在上面抹上一层,再用棒槌反复棰打,搭在树梢上或是院中的晾衣绳上,经太阳一嗮,晾干的被里被面很硬,但只要稍微用手揉揉立刻变软,盖在身上很舒滑。两只小棒槌交错地棰打在被里被面上,有时整体划一节奏感非常强,很具神韵。那棒槌捶击石砧的邦邦声被阵阵悲凉的秋风荡来,时轻时重,时断时续,清粼粼的水面上泛起了道道波纹,像少女轻盈的裙褶。多情的水草深沉地凝望着水中嘻戏的鹅鸭,默默地祝福着丰收的希望。“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栊。”   这个季节也是生产队沤麻的时候。那个时候每个生产队都要成片种植许多旱麻。种植旱麻的目的是为制作麻绳。麻绳是那个年代生产生活中一种必不可少的用品。可以说,那时候的用绳基本上都是用这种麻制作成的。大到牲畜拉车、装载货物、春秋犁地、秋季拉地拢扎车上的谷物杆棵等等,小到家家做鞋纳鞋底用的细麻绳、扎系袋口、扎制盖帘子,甚至有的人鞋带、腰带都是用这种旱麻制作的麻绳。旱麻要经过水沤,才能剥下外层的麻皮。选择恰当的时间沤麻,是麻质好坏的关键。把成捆的旱麻从地里割下来,捆成半尺粗细的小捆,装上马车,拉到村里的小池塘边。这个季节池塘里的水已经很凉,有的人下到水里被冰得腿肚子抽筋,但尽管下水之后很是遭罪,活儿还是必须得干的。有人在下水之前喝点小烧酒,目的是增加身体抗寒的能力。在池塘里选择沤麻的地点很关键,选择太浅的地方,沤不上几捆麻,选择太深的水域,水深温度低,不便旱麻发酵脱皮。只有选择那种不深不浅的地方才是最理想的。下麻多少要根据水的深浅决定,先是在岸上把其横竖交错摞在一起,码够高了,再整体往水里推,然后接着码,最后用麻拧成长绳连接垛好的麻,不让它们分散。沤麻的时间大约要在一周左右,时间不能太长,也不能太短,沤的时间太长,麻就会从麻秆上脱落下来腐烂,以后制出的绳子不会太结实;时间太短,不能完全脱皮很难剥扒麻皮儿。在整个沤麻的几天里,我们沿着小池塘在岸上疯玩。偏偏这个季节,各种各样的蜻蜓和蝴蝶聚集在小池塘周围,落在池塘里露出水面的麻杆上,成为九月小村里一道靓丽的奇观。记得好像是我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整个村子里到处都是蜻蜓,似乎都是被统一指挥一般自东向西很是有规则地从我们所居住的村里飞过,那漫天长阵铺天盖地甚为壮观,足足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把手提捕蜻蜓网兜的我们惊得也忘记了捕捉,傻了似的望着好似大面积阅兵的蜻蜓方阵,直是目瞪口呆。村里的老人们说,出现这种现象不是什么好的兆头。果然应了老人们的话,不长时间就传来了唐山大地震的消息。这在我当时那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一种十分恐惧的烙印,直至多少年后的今天,一旦看到有大群的蜻蜓飞过的时候,心里一下子想到的就是,是不是哪里又要发生地震啊?   十春没有一秋忙,绣女也要走下床。这句话说的就是,秋天的农活相当地多,而在没到大庄稼收割之前,生产队总会为即将来到的秋收做一些准备工作。我们小时候最愿意围观的就是生产队平整场院。场院在生产队大院南端,面积有十几亩地那么大,周围用泥和大“扬角”插起一人多高的围墙,用以阻隔有各家各户家禽和牲畜进来糟蹋粮食。有时生产队长或是打头的不让我们从场院的正大门进来,我们就会从一人多高的大墙上偷偷地跳进来在场院里玩,只要不把天捅出来个窟窿,有时候生产队这些“官儿”也懒着管我们。平整场院的人一般都是岁数大一些的男劳力老人和一些二线妇女,这些人与我们小孩子比较容易相处一些,不像那些身强体壮的中年男劳力,对我们嘿呼的,像要把我们吃了似的。平整场院要用到马拉着石头磙子一圈一圈不断滚压。这种活所使用的马也是生产队老弱病残的,强壮一点儿的马都到大地里拉硬活去了。生产队的场院大,平整时往往要分成十几伙压磙子,二线妇女们看着磙下的地面有不平的,赶紧从旁边马车上卸下的土堆里取一锨土垫上。压得平整一些的时候,有专门负责往上浇水的,就从水桶里舀上一瓢水,不多也不少,起着磁实和光亮作用。赶马时的吆喝声、鞭声,还有石磙的磙框轴咬合石磙凹槽发出的尖锐磨擦声,此起彼伏,像不断奏起的激昂而又古老的乐章,从上古的“野兽食颛民”时代一路风尘地走来,带着一身的沧桑,一头扎进一个神奇而又朦胧的鸿蒙世界。   大田里的农作物收割的季节,我们跟在大人的后面,或者不听话,直接走到大人的前面,在高粱地里、谷子地里、糜子地里找寻“柳生”在里面的野西红柿、野甜香瓜、野西瓜、红菇娘儿、黄菇娘儿、黑悠悠等。大人们见我们把庄稼棵子踩得不像样子,就会吆喝我们出去。有时他们还说,这些“柳生”的野果子,是他们在种地时,把吃下的种籽拉屎拉在地里长出来的。我们不信,就他们那臭屁股能拉出如此香甜可口的野果子?   九月的乡村,山未老,麦半黄,前山后山雨琅琅;九月的庄稼地里,农夫掇耒女承筐;九月的农家小院里白衣仙人坐高堂。九月的时光里,回味那声声韵美和谐的童谣,让不在年轻的我们心情激越:秋风秋雨秋纷纭,秋山秋水秋层林。秋华秋实秋色染,秋叶秋花秋草深。秋愁秋念秋意懒,秋思秋恋秋火焚。秋露秋霜秋雾重,秋寒秋凉秋意凛。秋水长天,童音袅袅,和着我们整齐划一的舞步,于落日的余辉中,于小村上空的炊烟中,于晚归的牛羊哞哞咩咩的叫声中,酡红了层林,酡红了大地,酡红了一潭秋水,酡红了整个人间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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