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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荷·暖】暖(征文·散文)

时间:2021-06-06 00:17
火币网      世间有一种情,叫暖,它并非只来自于父母的爱,暖,来自太阳的普照,来自人与人相处之间。---题记   俗话说,长嫂如母。我家姊妹五个,对于排行老五的我而言,深有体会。和大嫂共处的几年里,她给我的都是如母爱般的暖。   大嫂和大哥结婚的时候刚刚二十岁,城里的姑娘,能有勇气把户口从城市落入农村,在七十年代初期城乡差别特别大的年代,实在需要一定的勇气。大嫂和大哥对象的时候,大嫂的父母是不同意的,想尽各种办法阻挠,以至于全家都搬到很远的城市,也没能动摇她和大哥结婚的决心,此事轰动了整个小屯,说啥的都有。结婚的时候,大嫂碍于颜面,向我家要了四大件:缝纫机,手表,自行车,还有十套衣服。我家没钱给买房或盖房,暂时就住在我家的东下屋。   大嫂是绝对的美人,杨柳细腰,粗粗的两根黝黑发亮的辫子过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有点像邻居女孩怀里抱着的洋娃娃的眼睛。走路轻轻,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深深的小坑,特迷人。别看大嫂是城里人,长得又漂亮,可在母亲的眼里,大嫂是不合格做我家的媳妇的,母亲嫌弃大嫂过于苗条,小腰最多也就一尺七八,穿裤子柳柳的,用母亲的话说就是没福。那么年轻就吸烟,不等多大年龄,就老皮老肉了,再说,大嫂是早产儿,六个月就出生了,不会睁眼睛,奄奄一息,随时都会没气,是她的姥姥不忍心丢弃,抱走后,喂米汤嚼着米饭团,当着小猫小狗养着,赖赖巴巴,总算活了过来,六岁便跟着姥姥吸烟(据说吸烟就不哭闹)。这种先天不足的体格,能否生孩子是一回事。母亲有些发愁,背地叨咕,也担心这样的人多会短命。   我太小,不懂大人说的这些,只知道大嫂有点小个性,不喜欢笑,不喜欢和我们在一起生活,结婚的当天晚上就自己立了炉灶。我不会察言观色,看不出眉眼高低,整天赖在大嫂的屋里,不到吃饭不回大屋。我喜欢看大嫂的长辫子,那长辫子让我常常想起父亲给我讲的神鞭故事中的神鞭的辫子。我几乎每天早上都去看她梳头编辫子,尤其是洗完头,头发刚刚干了的时候,瀑布般的头发披在身上,真美呀!我赞叹的时候,大嫂的脸上就会绽出迷人的笑,我就会接着说她的小酒窝真好看。大嫂不语,照着镜子自顾笑着。   吃完早饭,我就又跑到大嫂面前,坐在炕沿上缠着她陪着我打扑克,打升级或者打娘娘的,每次都是我赢。我越是赢,就越愿意玩,常常玩到大嫂拿着牌睡着了,还不罢休。打升级的话,就非要她玩到老尅,她就一直迷迷糊糊哄着我玩。大嫂可能吸烟的缘故加之年轻,脸上很多青春痘。我看不得谁脸上有豆豆和黑头的螨虫,看着恶心,就想给弄下去。面对漂亮的大嫂,我就更想动手。不陪我玩扑克,那我就给她“美容”,强迫性的,边动手还边叨咕着:哇,又出来一个……   两年以后,大嫂家盖了新房,搬走了。我很失落,像丢了魂。没过几天,我竟然没心没肺地拿着小被子住到她家,一住就是一年多。我喜欢吃她做的玉米饼子,用米汤熬的酸菜土豆汤,没有油也好喝。她炒的土豆丝也好吃,丝儿又细又匀,更喜欢吃她炒的毛嗑(葵花籽),可香了。记得有一次住在屯东的大嫂的姨姥姥来小住,(说小住,每次来都能住两个月。)大嫂炒了半簸箕毛嗑,我不好意思揣在衣兜里,就趴在炕上吃起没完。眼前的毛磕皮堆成了小山,那个姨姥姥看在眼里,很不客气地当着大嫂的面撇着嘴变着声调说:这孩子咋这不懂事,嗑起没完了……就听大嫂说:小孩子,她愿意吃就叫她吃吧,吃完再炒。我当时还很恨那个小脚老太太,心里想着:这是我大嫂家,我又没去你家吃,你管得着吗?你又不是我大嫂的亲姥姥,我就吃!后来因为夏天的一个白天玩的实在太累了,晚上做梦找厕所找不到,实在憋不住了,怕尿裤子就蹲下……醒来发现被子湿了,裤头也湿了,尿炕了。怕被大嫂发现这羞怯之事,早上趁着她忙着做饭,我把被子围在身上悄悄溜回了家。   我上了学以后,时常到大哥家和大嫂聊天,尤其到了冬天,大哥家烧得可暖和了,每天晚上都会有十来个男孩女孩聚在那里说笑,还有前院的两个和大嫂年龄相当的妇女,不坐到晚上快十一点不回家,停电了也不走。大哥家有嘎斯灯,点上比电灯还亮,屋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大家都脱了棉衣或敞着怀,炕上热得坐不稳,一个劲左右翘着屁股,半大孩子们就打赌,算时间,看谁能坐在热炕上时间最长。整天的这样闹哄,大嫂一点都不烦,屋子里暖,身上暖,让前来闹哄的人心里也暖。   还记得我刚上高中的时候,大嫂给了我一条鸭蛋皮色的斜纹棉布休闲裤,那是她结婚时四大件里的嫁妆之一,她实在太瘦,贫困的生活让大嫂一直把裤子留在箱子里十来年,裤子肥,她的腰细,还是不能穿,就给了我。我穿着这条裤子,脚上穿着姐姐的白回力鞋,上身是表婶给的天蓝色大西服,走在校园里实在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女孩们怀着羡慕嫉妒恨的心情都问我哪买的裤子,真好看……我心里想着窈窕的大嫂,长长的辫子,大大大眼睛,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嘴里蹦出两个字:保密!   大嫂连续生了两个孩子,都是小产而亡,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我在场。那是冬天的晚上,我正在她家和一大帮人说笑热闹,大嫂伸出拳头打了一下和她玩笑的大男孩,闪了腰,随后她说要坏事,要我赶紧回家叫母亲来。和母亲来的路上,我看夜空有流星划过,心里就想着那该不是她的孩子吧?那个孩子在母亲来了之后出生,赤脚医生不停地拍打孩子的后背,孩子终于哭了两声,便再没了动静,打了一针强心剂也无济于事。我没看到大嫂流泪,但我知道大嫂肯定哭了。在我的思维里,觉得瘦弱的大嫂怀胎生子真不容易,年少的心为大嫂伤怀之际,坚信她还会有小孩的,会有很多很多小孩。想着好多小孩围着大嫂喊妈妈,心里竟然涌动着一股近乎于莫名暖流。   大嫂的第三个孩子也是早产,尽管弱弱的,还是活了下来。一个很漂亮的女孩,瘦瘦的,起名字叫小胖。小胖不哭不闹,不睡觉时就瞪着大眼睛躺在那左歪头右晃脑地听着我们说笑。为了证明小胖是否会哭,一个邻居男孩子还半玩笑地征求大嫂的意见,掐一下小胖,孩子的哭声像一首美妙的乐曲在小屋里回旋,之后又合着大家善意的笑声,听起来格外的温馨。   小胖能给大嫂当小支使的时候,大嫂又生了个男孩,母亲给起了个乡土气息很浓郁的名:铁蛋儿。母亲说,铁蛋儿比铁球儿好听,比铁丝结实,孩子叫个结实的名字好养活。大嫂没表示不好听,相反,随着铁蛋儿的渐渐长大,大嫂嘴里的铁蛋儿变成了她口中常喊着的铁蛋子,叫声响亮,笑靥甜甜。大嫂的腰身也在这声声的对儿女的呼唤中,渐渐地变粗,长长的辫子也变成了短发,脸上的青春痘没了,腮上多了许多肉。种地、种旱烟、烤烟,背着孩子赶集卖旱烟,大嫂都能。   父亲突然病逝后,大哥接班,分到父亲上班的教委,一家四口便搬到城里和我们一起住。小孩子屋里屋外地跑来跑去,闹闹嚷嚷,让本来冷清的家顿时变得热闹起来。大哥家的地没了,大嫂和孩子们的户口很久才落到城里。大嫂感叹地说,当时把户口从城里迁到农村的时候,实在容易,却没想到农村户口往城里迁,竟然这么难。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透着些许的羞涩,或许她是又想起了当年和大哥的恋情了吧。   为了生活能宽裕些,大嫂开始养牛,由不敢牵牛不敢摸牛到亲自起牛粪,挤牛奶,割牛草往回背,骑着自行车送牛奶,当年那个瘦弱的小媳妇几年的功夫就变成了风里雨里都敢闯的女汉子。母亲欣慰,也改变了之前对大嫂的看法。记得我在医院生孩子的那三天,因为身边除了她就是母亲,母亲迷信,三天不见女儿,那三天,都是大嫂来医院伺候我,给我倒尿盆,给刚出生的孩子洗澡,给我揉奶、送饭……我连孩子都不敢抱,更别说包小孩,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忙忙碌碌为我奔波劳顿的大嫂,有了如母亲在身边的温暖。   大嫂养大了两个孩子,在城里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小院子严实着,小日子殷实着,把大哥伺候得润泽着。却没想到在母亲去世后的第二年春天,四十九岁的大嫂死于肺癌,当时我和两个姐姐都在丹东,丧事都办完,大哥才告诉我们。   如今回想起大嫂的一生,她真的是很坚强乐观的,她给周围人的都是轻松的笑,满满的幸福,把难与苦都隐藏在心里,从不外露。家里困难的时候,连买酱油的钱都要算计,可我吃住在她家那么长时间,她连一次脸子都没给过我。那个姨姥姥的家就在本屯,来到大嫂家一住就是好几个月,大嫂说自己的家就是姨姥姥的娘家,不愿走就一直住着。大嫂的嫂子死了,哥哥又娶了媳妇,那个媳妇不待见她嫂子留下的孩子,大嫂就把她哥哥的大女儿接到家里养了好几年,直到上了小学二年级,才被大嫂的母亲接走。最令人感动的是大嫂生命的最后时刻对大哥说的一番话,她说:我这辈子嫁给你不后悔,我知足。只是我还没过够……   过去的时光离我有多远,思念的线就拉得有多长。与大嫂相处中的所有画面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恍惚间又仿佛看到大嫂穿着白衣白裙在空中的云朵上对着我笑,那笑好甜,让我觉着很暖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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