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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花·念】父亲和他的乡音剧团(散文)

时间:2021-05-19 00:45
火币网   父亲加入剧团是近些年的事,在小镇的乡音剧团中掌鼓板。   打我能记事起,父亲就一直是在和土地及机器设备打交道。他是农民,除了要打理自己家的二亩半责任田,还在镇办的农机厂里上班,整天领着一帮子工人在厂里修农机、造球磨、焊油罐、做茶浴炉,可以说是车、铆、刨、铣、钻、焊、割样样在行,红炉打铁制作工具、小高炉炼钢和制模翻模也不在话下,甚至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小镇里汽车还极少见的时候,他就开着厂里的大轿子客车去县城里转过,那身技艺在镇子里绝对能称得上是数一数二。   可父亲仅上过两年初小,又成天与机器和土地打交道,双手布满了老茧,我从未见他啥时候拿过乐器,闻听六十多岁的父亲忽然进剧团掌起了鼓板,着实让我有些大跌眼镜。虽然我那时还不知道“鼓板”到底是个啥东西,但终归是剧团乐队班子中用的乐器,它就是再简单,那也得能合得上其它乐器的节拍才行。所以,必要的乐理知识还是要懂的,也要懂很多戏文谱调才行,不然就成在里面胡敲乱打捣乱了。   怀揣着满腹疑惑,我上网去搜“鼓板”一词,不搜不打紧,这一搜倒着实把我吓了一跳。虽我幼时也曾在乡间看过几场大戏,但当初图的只是看台上花花绿绿的人儿和凑台下熙攘挨挤的那份热闹,并不去认真听戏看戏,也更不会去关心那些个用来伴奏的劳什子乐器。现在临时抱佛脚地来脑补,却发现那“鼓板”原不是指一个乐器,而是单皮鼓和檀板(一称梆板)两种乐器的合称,竟还是戏曲乐队的指挥乐器。网上内容说:鼓板由鼓师一人掌握,左手挎板,右手持鼓签打鼓,有时放下板,双手持鼓签打鼓。板多用在锣鼓和唱腔、曲牌的强拍(即板位)上;鼓多用在次强拍和弱拍(即眼位)上,或用在节拍自由的散板中。板通常只表示强拍,而鼓点则可以多样变化,除按眼位击奏外,在乐曲中还可加打花点以活跃节奏用;或为突出强调唱、念、身段动作的表现之用。鼓师为乐队的指挥,他不仅要有相当的演奏水平,还须熟记演出剧目的情节内容和全剧的音乐布局,全出戏舞台节奏的控制与调节、戏剧气氛的渲染和艺术结构的统一完整,几乎无一处不与鼓板的指挥有关。   看了网上的介绍,再联想小时候自己看戏的经历,才知道了鼓板在剧团乐队中的重要性。而依我的直觉,认为父亲应当是不具备这样“超能力”的,我一没见他识过谱,二没见他拿过一回乐器,咋老了还一不留神就成了乐队掌鼓板的指挥呢?因此,我便一直怀疑他们剧团的演出水准,只当他们是为了自娱自乐而临时组织在一起的草台班子。可父亲一直强调他们是正儿八经的剧团,还有个接地气的名字叫“一把泥乡音豫剧团”,但我却一直戏称其为“乱咕叮当剧团”,因为我不信像父亲这样的一群人能办好一个剧团,他们用乐器敲打出来的声音必是乱咕叮当响。   直到前年,央视大型记录片《记住乡愁第三季·神垕镇》的播出,让我在电视中不仅看到了久违的故乡,还看到了镜头里在“一把泥剧团”正掌鼓板演奏着的父亲身影。他们的剧团不仅演出老剧目,还推陈出新排练新剧,为乡人带去了这个时代不可多得的戏曲精神大餐。我开始对父亲他们刮目相看,意识到他们的剧团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种草台班子,而是守正出新的民间剧团。   自那之后,给家里打电话,很多时候都是母亲在接听,问起父亲干嘛去了,母亲不是说他去排剧,就是说又下乡演出去了。我便觉得父亲的剧团越来越忙碌了,我也不由为他的身体担心起来。   父亲的身体这几年不太好,这经常地下乡演出,吃住条件自然也就比不得家里,难免就是各样的凑合,我担心他的身体会吃不消。可当我问父亲的时候,他语气中却总是充满了自豪,说市里今年给他们安排了多少多少场戏,要去邻近的哪哪几个乡镇轮流演出,每次演出又是多么受人家欢迎,如此种种。   听着父亲在电话那头说得神彩飞扬,我也由衷为他们剧团所取得的成就感到高兴。但我也有自己的隐忧,他们都是近七旬的老人了,身体终归是一日不如一日的,如何将这门艺术和他们的技艺传承下去,是一个值得认真关注和深思的问题。   也正是因了这丝隐忧,向来不喜欢听戏看戏的我,在今年回乡探亲的时候,便计划着去看一次父亲他们的演出,希望能用自己相机的镜头,来留驻一段他们的身影。   回乡的第六日,恰逢父亲他们的剧团受邀在镇里的“建业大食堂”二楼演出,我便携了妻儿带着相机去给父亲捧场。去之前,我并未告知父亲,便是想着给他一份惊喜。   我们进入演出的那个大厅时,演出尚并未开始。台下是不多等看戏的观众,舞台一侧有演员在化妆,父亲他们的乐队则在台右,有人在忙着为乐器配置麦克风,有的在调试拨弄着乐器,忙碌而专注。   我选一个离乐队近的地方坐下,直等演出开始后对他们演奏场景进行抓拍。我才坐下一会儿,看演出的乡亲们开始陆续到场,不一会儿便将整个大厅坐满,他们看戏剧演出的那股热情,远比我预想中的要高得多得多,原本以为现在人们都喜欢看电视,少有人会喜欢豫剧而专门跑来看演出,却不成想这未经预告的临时演出,却有这种座无虚席的效果,不少没有椅子坐的人就靠墙站着,而且是男女老幼都有,这大大地出乎了我的意料,也从侧面印证了豫剧本身的魅力。而父亲在准备乐器的当儿,也瞥见了我们的到来,脸上除了诧异更多的是欣喜。我们的出现也出了他的意料。   一切准备妥当,演出正式开始。妻沉醉在那熟悉的过板和优美的唱腔里,而从未认真观看过演出的我,则在不停地选取角度调整相机给父亲他们拍照。父亲他们并未受到我拍照的影响,而是更忘我地投入到剧目中去,把那梆子、鼓板、钗、锣敲得愈发明快有力,似要将那板眼的鼓点融入到生命里去一般。给我的第一感觉,仿佛这台子的主角不是台上的演员,恰该是台侧的他们。于是,这演出便不再仅仅是为了某一出剧目,而是他们对自己艺术生命的一次讴歌。   我有意将相机的情景模式选择为怀旧复古的式样,以便拍出来的照片效果更有沧桑感,看着能体现出经典复古的味道。我在他们旁边转换着不同角度去拍,他们依然忘我地演奏着,并没有因为我的存在而有丝毫的懈怠。   对于此次我专门去看父亲演出和给他们拍照的目的,我并未向父亲说过,他也仅是以为我拍照只是图着好玩。对于拍照,我原本只是想为自己多准备一些素材,但看过他们演出之后,我便临时决定要给父亲另外一个小惊喜:把拍他们演出的那些照片洗出来给他们留存!   第二天,我借着说要到街上办事,让父亲开三轮车拉我到镇街上去。到一家照相馆门口时,我叫父亲停下来,并让他同我一起进去。我将相机的存储卡插入电脑卡槽,选取那晚拍的照片让父亲看,让他自己挑选哪些照片好看,并将选好的照片逐一标记,选好后就交给工作人员进行冲洗,并特意交待工作人员全部要进行压膜处理。选好照片,交钱开票,我让把开票信息填上父亲的电话,好让父亲及时过来领取。从照相馆出来,我看到父亲那古铜色而又满是沟壑的脸,在太阳的照耀下绽出了一丝欣慰的笑。   这一切做完,我如释重负。这几日归家,我哪里也没去,就在家陪父母,帮着他们把家里的玉米收完,去看了父亲他们的演出,给父亲他们剧团乐队排了照留影。明日便要启程远赴他乡,此次回乡探亲也就无憾了。   当晚,陪母亲说话时,问及父亲何时学的这打鼓板,我们咋会一点儿都不知道。母亲说:“其实你爸年轻那会儿就是咱大队宣传队的文艺骨干,只是结婚有你们后,家庭的担子重了,他才不得不放下自己的爱好,拼命努力上班、加班挣钱,还得厂里、地里两头顾,一天到晚忙得团团转,家里好几张嘴天天等着要吃饭,他还哪有功夫和心思去搞剧团那些事儿。这不,现在你们也都结婚成了家,我们也都老得干不动了,他这才有了功夫去剧团玩,重又拾起他过去的那些东西,不为别的,就图个他自己喜欢吧。”   今晚,我给家里打电话,依旧是母亲接的,她说父亲又出去排剧去了,你爸今天把照片拿回来了,照的挺好,他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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