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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旧】一册旧粮票(征文·散文)

时间:2021-01-16 00:33
火币网      我是一个不修边幅的人,行为上也是中规中矩。不知何种原因,自己天生就特喜欢那些旧东西,老物件,凡是有点念想的物品我都爱不释手。   我的这种嗜好如果在收藏界来说应该属于杂项:什么瓷器、字画、文革物品、集邮、钱币、各种票证等等,包罗万象,哪一种都有。可我还谈不上什么收藏家,只能算是一个业余收藏爱好者吧。我没考虑那么多收藏物品本身的价值,只觉得它可爱,而且感到它在时刻诱惑着我,使我不能自拔。   有些人喜欢看老物件的风景,我则更喜欢看老物件背后的故事。有时一个人,端详那些老物件,一看就能看上它一两个小时也不觉得累。比如像这册发黄老旧的老粮票,刚一从老箱底里翻出来,就给我带回了那计划经济时代的三十八年前——   1982年,改革开放刚刚进入两个多年头,我所在的生产队就黄了。土地分到了家里,从此再也不用起早贪黑地往生产队跑了,自己的土地想种什么自己说了算,按理说这是个极大的好事。但我生来就不是种地的料,只从随父下乡以后,我虽然无奈地干过一些生产队里的活,也是勉强坚持,没有什么作为,笨手笨脚的,总挨队长数落。眼瞅着结婚一年多的妻子,怀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坐在家徒四壁的土炕上满目愁容的样子,我毅然决然地将自己分到的土地转给了别人。让别人给种,收成归他们自己,秋天我负责向大队交土地应摊派的一切费用。尔后,自己走出了落后的村庄,到外面想闯一杯羹。   以前自己想干什么,上面不让你干,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大家除了蜗在一起修理地球,干别的都是歪门邪道。如今自由了,是骡子是马终于可以出来遛遛了。我激动,我感谢国家改革开放的好政策让我重新竖立起了生活的信心和勇气。   人在他乡打拼,走遍全国各地,首先面临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吃饭问题。由于刚开始改革开放,很多方面还都在摸索中进行,物质匮乏,计划经济的体制还没有完全改变。辽宁的人不能到黑龙江的饭馆去吃饭,黑龙江的人也同样不能到辽宁、吉林等以外的其它任何地方的饭馆去吃饭,想吃饭就得有当地的地方粮票。我是个跑供销的人,居无定所,要到全国各地去联系业务。因此,自己身上必须总带着全国各地的地方粮票。   一天,我从齐齐哈尔出差回来,乘火车到达沈阳南站。下车走出火车站出口的时候,正是中午时分。车上人多,没有坐位,站得人困马乏,早起到现在连口水都没有喝到。此刻,我仰望着火车站坦克碑对面写着“沈阳饭点”几个大字的尖顶红楼,顿觉饥肠咕咕。我的所在地辽中,距离沈阳还有一段路程,需要坐汽车的,我知道汽车是下午三点五十分发车,我想在沈阳饭点填饱肚子,然后再去不远的汽车站去买票候车,时间是充裕的。   沈阳饭点,是一家国营的老牌饭点。它偌大的欧式风格的建筑里,包涵了各种风味小吃的门面:有包子铺、饺子铺、李连贵大饼铺、面条铺、及米饭、五花八门的凉盘、炒菜扎啤铺子等等。尽管铺子很多,因这里紧靠沈阳南站这一唯一的东北最大的铁路枢纽站,天时地利的关系,吃饭的人总是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我随着一股下火车出站的人流,直接涌进了一家写着面条的铺子里,站在一大排蛇形队伍的后面开始等候买饭进餐。面条卤子的香味,飘满四周,搅得人口水难抑。我巴不得立马享受到那饥饿疲劳中食物,带给人的一种无限的快感。   经过好一阵子的排队,终于轮到我了。我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有一种胜利在望的感觉。   “几两?”白衣服,白帽子的收款女大姐非常简要地问。   “一斤,我要一斤。”我认真地又重复一遍我的话,生怕在这嘈杂的环境里收款大姐听不清。   “要什么面?是麻酱面?辣面?还是大肉面?”收款大姐继续问我。   我赶紧回答:“噢,我要大肉面。”平时在家里是很难吃到肉的,肉的香气此刻已经完全俘虏了我。在这物质短缺的年代能吃到肉是多么大的奢侈和幸福啊。   “大肉面一斤一元,粮票一斤。”收款大姐故意连说带比划的,似乎怕我听不明白。   “嗯嗯。”我拿出一元钱先交给收款的白衣服大姐,接着又拿出一大沓粮票。可令我怎么找,除了黑龙江的,吉林的,内蒙的之外,说什么,也没找到自己省份的辽宁地方粮票。辽宁是我家,每次出差回来到沈阳一般都直接回家了,也没下过馆子。今天才忽然想起,平时自己根本就没准备过本省的粮票。   “没有粮票,我多花钱行吗?”我却生生地问收款的白衣服大姐。   “不行,没有粮票是绝对不行的。”白衣服的大姐,在小窗口里果断地回答,那声音掷地有声,让我感到十分尴尬,我有些无地自容了。为了不影响后面的人,我马上离开队伍,走到面条馆子的铺面门口,依靠在马路牙子边上的铁栏杆上,沮丧地望着眼前那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   这时,一个梳着中分,铁道卫士电影马小飞一样打扮的四十几岁的男子走过我的身边。只听他嘴里小声地喊着:“粮票,粮票啊,谁要粮票?”   倒票贩子!我对那粮票的声音相当敏感。心想,真是这样,倒不如自己买上一斤,买上一斤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何必为了吃口饭走投无路呢?看那人已经过去,我赶忙追过去。   “哎,同志你的粮票多少钱一斤?”   对方举起一根手指:“一角,你想要吗?”   我问:“能不能便宜点?我买一斤。”   “一斤还讲啥价呀,人家要一百斤的也没有讲价的呀。我这算很便宜的了,你到别的地方还买不到这个价呢。再说我容易吗,每天在这里担惊受怕的不一定哪一天搂进去呢?你想要就赶紧的,别墨迹。”倒票男子有些不耐烦地看着我。   “好,那我不讲了,你赶紧给我来一斤吧。”我急切地将一角钱交给倒票男子,生怕他因为我买的少反悔不卖给我。   倒票男子拐向一边的僻静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斤崭新的辽宁省地方粮票交到我手上,便立马离去。这些人真狡猾,他们倒粮票,却从不把粮票带在身上,以免出事后全军覆没。   粮票啊粮票,我拿着1980年字样,上面还印有大型机械和工厂厂房、烟筒的一斤家乡的辽宁省地方粮票仔细地看了一下,又使劲地亲了一口,便重新返回面条馆的铺面里继续排队;一斤粮票一角钱,其实挺贵啊,我在生产队干活每天只能挣十个工分,十个工分才八分钱,一张邮票的价值,这一斤粮票真是大大超出了我一整天的劳动所得。   有粮票在手,我胸有成竹地向收款大姐交了钱和粮票,到付货口接面条。只见付货的服务员盛上了满满的两大碗,还另外带一个二大碗的大肉面一起推向了我。   我惊愕地问道:“同志,这——这,这都是我的吗?”   “对,都是你的。”服务员大姐肯定地说。“你不是一斤大肉面吗?一大碗是四两,两大碗是八两,二大碗的是二两,一共一斤。”   我不好意思地来回跑了三趟,才把热气腾腾地面条端到一个角落的座位上。我偷偷地用眼睛的余光环视了一下周围,看其他人有没有投来鄙视我的目光。我不能让他们怀疑我是一个囊死包,这么一个干瘦的年轻人,怎么可以吃进这么多的面条呢?   我急三火四地拉过来一大碗面条,草草地吞进肚子里,又把那只空碗推得很远,好像它压根就与我没有一点关系,谁也不要笑话我是饭桶吃的多。多年的困难生活,几乎没怎么吃过几顿像样的有点油水的饭菜了,这顿大肉面真是给我解了馋,好像过年一样。第二碗大肉面也很快地被我狼吞虎咽地下了肚,同样我也把吃完的空碗推向远离自己的位子。当我以同样的方式要将第三个二大碗的大肉面吃下肚子的时候,几声明显的咳嗽声打断了我。   我顺声望过去,一个蓬头后面脏兮兮的大胡子男子,可怜巴巴地盯着我。   “你饿了,还没吃饭吗?”我同情地问他。   “嗯哪。”那人点点头。   “那剩下这碗面条送给你吧,我吃饱了。”我毫不犹豫地把最后一二大碗大肉面条推给了大胡子男子。他连声谢谢,说完便三下五除二几口就把它灌进肚里,而且又把那只空碗用舌头舔了个底朝天。   走出沈阳饭点的面条馆铺子,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我回想了一下没有粮票的感觉,又回想了即没有粮票也没有钱的舔盘底儿流浪汉的大胡子。自己打小没有妈妈,父亲又因运动打击精神失常。自己也曾飘落四方风餐露宿,受尽了人间困苦,以及无数人的白眼。现在国家好了,一切走上了正轨,允许发家致富搞经济了。老百姓总算有了能够自由奋斗的权利,在这千载难逢的机遇里,自己一定要创出属于自己的一片蓝天。否则,就不是真正的男子汉。   为了改变自己家经常揭不开锅的局面,我必须艰苦奋斗,只要有一口气就要干一番事业。我要挣钱,我要买进所有省份的地方粮票,甚至全国粮票,以便走便天下,为创造自己心目中的大业努力打拼,让全家人过上好日子。   此时,一册旧粮票的本子,在我的手里湿润了,它不是古董,它的每一张老粮票,都包藏着我那坎坷的经历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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