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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开满坡

时间:2020-10-09 06:22
  小时候,外婆家的杏花每年都能开满小半个山坡。每次去外婆家,每次都会有不一样的感受。看杏花满坡,看青杏摇枝头,看满园橙黄入梦来……   外婆家住在山坡上,山坡上有外婆的菜地和茅草棚。那时土地还没有承包到户,外公外婆就帮生产队看山看林子。记得那时,外公外婆的身体都不大好。原先,山前山后都长满大大小小的刺槐,五月一来,满山槐花开得灿烂,一直能灿烂到秋。山下是红草地,好几个生产队的红草地。红草枝干硬朗,颜色鲜艳,是当时苫盖房子最好的用料。入夏,红草便铺得一天一地。红与白相间,美得让人流连忘返。外婆和外公,自然就成了这山坡的主人。   后来,土地承包了,山也被瓜分了。后来,大家都相继砍伐自家园子里的槐树。夏秋里,一直不见槐花开满山。后来,好多人开始把自家的山地平整成一块块梯田,种上玉米、芝麻或大豆。开始两年,长势还算喜人。后来,渐渐地长什么都不见好。风吹日晒,水土流失,慢慢地整个南山坡都长满了荆棘野蒿。外婆觉得可惜,可又没有力气重新拾掇起来栽种,只能任其风吹雨打去。再后来,觉着不忍。便四处找寻一些野果子树来栽种。那时,散养在田间地头的,大多是杏树苗。外婆就将它们一棵棵移到山坡上。浇水,培土,施肥,一年年地周而复始。外婆常说,这十里荒坡要是都能栽满果树就好了。后来,好容易才养活了四十多棵杏树。这些树,散漫在半个南山坡。树不大,入了春就开始花开满枝。后来,陆陆续续的就有果子结满枝。一年一年,外婆家的杏树发展到六十多棵。外婆就依靠这些果子的收入,安享岁月。我上大学的时候,那些树还一直桃红柳绿的。   小学,在山下的破庙里读书。每次去来,都要经过外婆的杏园子。春来的时候,我能看到满山的杏花飘散如雪。好多蜜蜂也要来,每次经过都会有意无意地在树下多玩一会。看看花开的样子,闻闻花香的味道,最美的是去花骨朵里捉那只钻头不顾腚的蜜蜂。蜜蜂也憨厚,一捉一个准,生生地用手从它的嘴里挤出蜜来。然后捡拾飘落的一朵朵花瓣,扔进山泉水里,看它恣意飘摇。每一年,几乎是每一天,都在渴望着那些花快快地结出果。然后由青变黄,由黄变橙。然后,一颗颗滚下山坡。夏来的时候,正是果子成熟的季节。那时正值暑假,每一年我们兄妹几个都会跟着母亲帮助外婆采摘杏子。杏子的味道不一样,有酸有甜,有硬有绵。我最喜欢的是黄得发亮的麦黄杏,个大水足质润味甜。还有七月鲜,又叫羊屎蛋杏,个子娇小有酸梅子一样的味道。爽口,干甜,意味深长。羊屎蛋杏长势最喜人,每一个枝头都能坠得满满的。那花开得也汹涌,花团锦簇哦,不留缝隙。   即便冬日里,从外婆的杏园过,也会忍不住的多看几眼那些飘红的落叶。   最喜杏子初长成时候的样子,一开始楝枣似的,后来滚圆滚圆的。三个一窝,五个一团,甚是喜人。不几日,便由青变黄,由黄渐橙。最是杏子那种将熟未熟之时,就像十五六岁的少年,带着活泼的青涩。只要见着,就觉口水漉漉。咬一口,能酸到骨子里,酸得你缩身跺脚的痛快。那时熟透了的杏子,我还不大喜欢吃。翻着捡着,就想吃未曾熟好了的杏子。酸沥沥的,甜滋滋的,就觉有味。有一两次,我还带同学去偷外婆的杏子,偷得有情有趣。外婆眼睛不好,只是远远地嚷嚷等杏子熟透了再去吃。   上大学几年里,外婆还让母亲带好几次杏子给我吃。同学说外婆家的杏子特好吃,有筋骨耐咀嚼,吃过好几天了,似乎那酸溜溜的味道仍在。   离开家以后,好多年竟想不起回。即便偶尔回去一两次,也未必能赶得上外婆家杏花满坡的时候。二十多年,没再吃过外婆家杏子了。但那种亲切的味道依然还在,并且能一直酸甜到心底。杏花年年开,每次回,遥远里仿佛还能看到外婆的满山杏花。然而,却再也不见外婆矮小熟悉的身影。   外公去世的时候,我不在身边。外婆去世的时候,我也不在身边。舅舅很生气,外婆外公那么疼你,走的时候却一面都不给见。那时,我正在私立学校任教。母亲怕我忙,没把外婆去世的消息告诉我。当我知道的时候,外婆坟上的草都一年一年长出了灿灿的枝叶。外公外婆就埋在山坡下的杏园里,这许是他们最想久居的归处。有几年回,我曾跟母亲去给外婆烧过几次纸钱。   外婆走了以后,那些杏树似乎也不想活得太久。一棵棵接着死,死得莫名其妙。后来,接二连三有寻宝的人来。来之后的几年里,把半个山坡几乎深翻了一遍。宝不知挖没挖到,好多树却被弄得东倒西歪,连外婆的坟墓,都差点遭人暗算。外婆的半坡杏花,自此也就一天天衰败。尽管还有一两棵歪斜着开着花,却不再茂盛如初,慢慢地也就成为了野树。好多人许是因为怜惜那花开得好看,才让它长到现在。清明回家给父亲添坟,远远里就看见那棵老树还在开着自己的花。星星点点,不再像以前那样茂密。树枝早已老,树干已斑驳成一段往事,好像中间也空了许多。斜向东南的那一枝,似乎还开得灿烂。跑过去,抱着她。我好像抱着外婆,心里有一股想流泪的温暖。   山荒芜了许多年,直到二零一零年秋,才有人忽然想起开山盖庙,植树栽花。山坡上,栽满好多杏树、桃树、李子树,还有沙棘和栾,更多是松树和女贞。原先,只能见到外婆那棵杏树的枝头零星地开着花。前天回家,看去却惊了一跳。远望,半个山坡早已是花红柳绿的了,还有好多人来这里照相。从西山头走过来,约莫十里,我见杏花朵朵开。外婆那棵杏树,依然高高大大,矗立在山坡上。花枝虽少,却花开如雪,白得耀眼。其它新生的,仿佛都在粉红、粉白里滋养着。站在外婆曾经的山坡上,心里似乎得到一丝丝安慰。   十里杏花开满坡,我真的看到了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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