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至诚无息(散文)

　　残月隐去了最后的一抹皎洁，朝阳喷薄而出，风依旧猖狂，寒冷，我踏着满地阳光的碎片，于岁月朦胧处穿越寒风，踏遍草木的枯枝，最终停留在了图书馆北门。抬眼，是娟，她穿的很厚，但依稀可见她很冷，站在寒风中轻颤。我知道她是在等我，但还是惊讶，我是知道她今晨有事，可能无法赴约，而约她来图书馆亦只是随口一说，没曾想她当了真，竟如此认真计较。我走过去。　　 “今日不是有事情吗？”　　 “是啊，但上周你就说要我带你去图书馆的啊。”　　 “今日的聚会对你很重要，刚入学生会，不要与他们冷落了才是。”　　 “无妨，我是先跟你有约的。”　　 “嗯，好，那我们进去吧。”　　 娟浅笑，说“好”。　　 风依旧在，可是似乎没有那么冷了。　　 她记得一周前答应我去图书馆，而今日推了学生会的聚餐，是我不曾想到的。理由是那样的简单，“我是先跟你有约的。”是啊，这样简单，是我把人生想的过于复杂。 　　 我与娟其实并不是很熟，她是北方姑娘，就住在我要去念大学的那座城市里，我是南方姑娘，我们相识于网络，也只是浅尝辄止的聊过几句。后来我在家中收拾行李的时候她说“我已经到校了，你来了我去接你。”我笑而不答。　　 两日后，我去学校，她果真在火车站等我。后来得知，我来的时刻她本已经不在学校了，但还是赶过来了，只是为了那一句我并未回复的话语，说是承诺都有些沉重。　　 从图书馆走出来的时候，火红太阳悬挂在世界的高空，明媚，温暖。　　 “一起去吃饭？”我问。　　 “不了，下次吧，我说好了和另一位朋友一起吃午饭。”　　 “嗯，好，那再见。”我笑着说。　　 “再见。”　　 无需太多言语，此时无声胜有声。　　 吃罢午饭，休息片刻，舍友还在午睡，我独自去了教室占位。　　 推门而入，见文轩已在教室，甚是疲惫的样子，趴在桌上小憩。　　 我轻声走过去，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却惊醒了她。　　 “江南，你怎么这么早来了？今日是我占座。”　　 “中午你有会要开，会忙，我就早早的来了。”　　 “没事儿，再忙我都会记得来占座的。”　　 “嗯，还没吃饭吧？”　　 “没呢，开完会我就来了，怕晚了，占不到前排的座位。”　　 “傻姑娘，再躺会儿，我去食堂给你买吃的。”　　 “好啊，我要吃--------”　　 你笑的时候总会挤出两个小酒窝，清清浅浅的，很傻，很好看。　　 宿舍一共五人，周一至周五轮流去教室占座，风雨无阻，从未耽误过。　　 上完下午的课，五人一起去吃饭，这亦是我们五人的约定，除了特殊情况，都会一起去。　　 吃罢饭，约了晚晴去散步，其实是为了给她送书。　　 还是两年前，她说想要一本书，《闻达省思录》，那时还是禁书，大陆买不到。我也是偶然于旧书市场淘的，无奈才疏学浅，看不太懂，便随意丢弃了。后来得知晚晴想要，便说我有，等我找来开学带去给她。她满心期待。　　 然而我还是辜负了，时过两年，那本书当初是被我随意丢弃，我翻遍了自己所有放书的角落，依旧寻觅不到那书的踪影，直到开学，终究还是没有找到。　　 到校后，她得知，虽无怨怪我之意，但我可以明显的感受到她眼中巨大的失落。　　 我自知失信于她，心中亦是难受，久成心结。遂于网络，或是实体书店中细细搜寻，也会求助于我所认识的所有人。　　 幸好，最终是找到了。远在西藏的一位师兄给我寄来了版本很旧的线装书，我亦从一个名叫中华书局的书店中买得。拿到书便迫不及待的给晚晴送去。　　 她接过书的那一刻，我如释重负，仿佛完成了一场盛大的交接仪式后的轻松。答应给她的书，终于送到了她的手上。　　 晚间一直听讲座，回到宿舍已是十点一刻，简单的洗漱，便到了睡觉的时间，躺在床上，快要入睡的时候，猛然惊醒，今晚说好要向师兄请教一些事情的。　　 急忙披了一间衣服推门出了宿舍，站在阳台上，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师兄发短信。　　 “土登师兄，在吗？”　　 “在，绛秋师兄，扎西德勒。”　　 我惊讶，顿觉羞愧，师兄百忙之中抽空为我指点迷津，我却失信了。师兄居住于藏地吉祥贡巴拉卡寺，四面环山，只有爬上对面的山才可与外界通讯，而如今我晚了近一个小时，师兄却一直都在，这样寒冷的天气。愧疚之意涌上心头。　　 “土登师兄，绛秋惭愧，今日失信于您，辜负了您的信任。”　　 “绛秋，今日无碍，师兄不会怪你，但你要记得，以后无论何时，无论对何人，说过的话一定要遵守，做任何事都要讲诚信。你们汉族人不是说人无信不立吗，索达吉堪布上师也曾教导我们修行者要特别重视信义，上师说诚信就如雪山之巅的雪莲花般圣洁。”　　 “谢谢师兄教诲。绛秋记住了，以后绝不会再失信于任何人。”　　 “不是说要请教吗？”　　 “嗯，现在，我已经请教了，是“信”，突及其。”　　 窗外月胧明，是寻常的烟火人间。平凡的日子最显深邃，在岁月的深处，寻得了信义。海岳尚可倾，口诺终不移。　　 弘一大师说过：“内不欺已，外不欺人“。在静水深流的淡淡过往里，在平凡的烟火俗世间，携手信义，无关轰轰烈烈的誓言，只需做好每一句说过的话语，足矣。　　 《中庸》有言曰：至诚无息。真正的诚信在每一个春耕秋耘的日子里，与日月同在，天地同存，无止无息。而做一个讲信义的人，亦不是人间难事，为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负责，不当做儿戏，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话语，亦要用一生的时间去完成。如此这般，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