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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父亲的歌(外一篇)(回首·散文)

时间:2020-07-30 01:21
  “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听这嘹亮的歌声,不用问,父亲刚过小桥。那时候,他或者是背着出诊的药箱,或者是下地干活儿,往家走。歌声是个信号,家中做饭的母亲自然会加快手把。   只有父亲有这嗓门,一上桥整个街里的人都能听到,都熟悉这歌声。小街里,爱唱歌的并且爱在街上唱的,似乎只有父亲。父亲一张嘴唱出的都是老得掉了牙的歌儿,父亲为此而津津乐唱。   他是一个没正形儿的父亲,这是妈妈的话。小妹生得晚,爹妈盼儿心切,铁定了心,挨罚也要了这一个,结果还是个闺女。老妹小我九岁,真正是小老妹。集全家宠爱为一身,特别是父亲,不知怎么爱才好。真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坏了。整天价老闺女长老闺女短,似乎眼里只有一个老闺女。他爱支应老闺女,用他的话,支应老闺女痛快。听这大嗓门,“老闺女——,给爸拿烟去——”。“哎!”一个干净脆生,听这声儿,够让人喜欢得了。这老闺女是他心里的宝贝疙瘩顺气丸,这是他自己的话。每日里,有一首儿歌总在他嘴里不由自主地溜达出来:机灵鬼儿,透亮碑儿,小精豆子,不吃亏儿。这老闺女在他眼里活脱脱一块玲珑剔透的玉。父亲在数落这儿歌时,脸上遍布着笑容和天真,说一句点一下头,无限的荣誉和自豪。他老闺女呢,家里谁支应她干小活儿,那痛快劲儿就更甭提了。   这老闺女没白稀罕,没白受宠。成了家后,对父亲的照顾比两个姐姐都周到,吃的用的,穿的从里到外,从春到冬。父亲指着身上穿的一应衣服,常在我们面前显摆:这又是莲买的,花了五六百,裤子就买了两条,真舍得。“爸,这老闺女真是没白稀罕,得计了,还记得小时候怎么稀罕她么,我都妒忌着呢!”   一晃她的老闺女都已过而立之年,父亲进了古稀,到老还是个顽童。越老越没正形儿,还是妈妈的话。撒小谎,和闺女们和老伴。揭穿时,会不好意思地笑。做鬼脸,和外孙们,为逗孙们一笑开心。   外甥天和姥爷接触得最多时间也最长。他遗传了姥爷的大嗓门,说话从来都是高声大嚷,为此挨了不少说,总是无济于事。如今已经是1米85的大小伙了,上了初三。总是个子见长,心眼不见长。纯净得像一张白纸,这一点和姥爷相似。   父亲天生就有孩子缘儿。听同事清(我们一个村儿的)说,她们那西半部的孩子都爱让父亲打针,说他打得不疼,而且说着笑话逗着乐儿,没想到疼,针就打完了。   外甥女暖暖三周了,特别喜爱姥爷。她咿呀学语时,和姥爷进行儿歌对唱。“猴儿呢?没在家。干啥去啦?看戏去了。看啥戏……”“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接姑娘,请女婿,小外甥女,也要去……”都是耳朵里磨成老茧的儿歌。那祖孙俩呢?小外甥女在姥姥背上,咯咯地笑个不停。姥爷手舞足蹈,脸上的褶儿笑开了花儿。   ……   爱唱歌,当兵出身的他对军旅歌曲情有独钟;爱听戏,评剧、京剧、皮影戏、黄梅戏、豫剧等地方剧种无所不爱,经典剧目还能唱上几句;京东大鼓、京韵大鼓也能唱上一二,做派腔调,真有那么点意思。   它们是父亲的魂灵,在小院儿里,在街道上,在庄稼地里。那些曲儿,张口而出,调剂着父亲的心情,化解了心中难解的闷儿和活计的累。在亲人和乡邻的眼里,父亲是天生的乐天派。   我一直认为我的音乐细胞是遗传了父亲的,还有父亲平日里的耳濡目染。师范毕业分配那年,靠的就是音乐这项特长分配到了一所国办中学教音乐。当时我学的是普师,爱好音乐,主动进音乐组练声、学手风琴、小提琴,这爱好给了自己选择命运的机会。新来的音乐老师是学生们心目中的女神,20年后他们如是说。工作生活,音乐是最忠实的陪伴。每日里,听上几首清幽雅静的曲子,减压,怡情,悦性。说到底,还得感谢父亲的基因。   父亲最爱唱的是《沙家浜》中的阿庆嫂的唱段。听,父亲唱着来了: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虽说是,虽说是亲眷又不相认,可他比亲眷还要亲……抑扬顿挫,有情有味儿。朦胧中,父亲正走在小桥上。可叹,那是30年前的时光。      老爸的饭量      小妹打电话时,语调异样,我先紧张了。“大姐,爸不知怎么了,中午吃不丁点儿饭,我心里难受着呢!”我的心咯噔一下,像被锤子锤了一下。马上给老爸打电话:“爸,病了么?中午在莲家吃那么点儿饭?”爸不像每天那么大嗓门,“没啥事,胸口不小心让铁锨柄杵了一下,出气儿时有点疼。”又赶紧说:“甭惦记啊,真啥事没有,吃了消炎药了,过几天就好了。莲也是,这点小事还总得告诉你,我都没敢跟她说,怕你们都知道。”   放下电话,心依然没有着落,胡思乱想着。今年是父亲的本命年,72岁,虚岁73。用农村的话说,73、84是两道坎,不敢想,想起来就怕。   前段时间二妹也说,爸今年的饭量大不如原来了。   老爸的饭量可是我们骄傲的话题。妈说,爸是好吃头,戏称他为大吃包(《四世同堂》里的台词)。确实是,不挑食。居家饭食,饭店大餐,荤的素的,都能吃得心满意足,然后往边上一坐吧嗒吧嗒地抽烟。“饭后一只烟,赛过活神仙”,爸常说的精妙之语。   老爸牙齿不好,满口假牙,换了好几十年了。把牙都拔掉那段时间,咬不了硬东西。爸就菜汤泡米饭,一气吃上4、5碗。自家蒸的菜包子,至少也是5个。每到过年时,老爸辈分大,会收到不少的点心。不用发愁点心吃不下,老爸每天早晨把点心放碗里几块,然后加开水,一会功夫就像喝粥一样喝完了。等我们过段时间回家看,西屋的点心所剩不多。换了满口牙,能咬硬东西了,吃肉饼,小妹我们俩也不如他一个人吃得多。真是打心眼里服了老爸这吃的功夫。   老爸爱吃荤,尤其是爱吃肥肉。春节时小妹让别人给做老爸的条肉,他一个人一顿吃了一个条肉。和我们说的时候,满脸的神气。我们让爸少吃点油,他可不管那套。他的理念是,什么也甭讲究,能吃则吃,吃得下就是好。   我这老爸,吃麻麻香。和爸同桌吃饭,闻其声,见其形,他吃得投入,专心,吃得晚,吃得快,早吃完。我就愿意看着老爸吃饭,真是一种幸福的享受。   不用担心他过胖,几十年了,这大饭量居然没给他的体形留下任何迹象。他一直瘦得很,身子瘦着,脸也瘦着。可是健康,没什么毛病,走路生风。用他自己的话,干活有劲着吃。家里近七亩地,姐妹们都不让他种,他非种不可。他说,庄稼人离不开地,割舍不得,再说,种地都是机械化,费不多大劲儿。   闲得时候,老爸会来城里小妹家给做顿午饭。他会发上面蒸肉包子,有时候也包饺子,总之是做带馅的饭吃,这些平常小妹是没时候做的,她门市上忙。   老爸来的时候,总会喊上我。我会高兴地去,享受美食,更享受与爸妈同在的时光。爸的饭量真是少了,我亲见的。原来吃饺子,一盘半,现在不到一盘。每一次,我的心上总有抹不掉的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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