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江畔花开花落

　　一　　 1970年，经过十年的“文革”已落尾声，“文革”中打倒了的人物，又恢复了名誉地位。　　 孙晓光，惠安东园人，毕业于北京煤矿学院。青年时代参加了部队，因“政治错觉”而受到触动。在农场劳动两年回来了，他已调离了情报部门，安排到研究院小实验岗位，他被克扣的工薪都算还给他，两年来也有七八百元。作为一个老乡，出门在外，很需要老朋友去安慰他一个受了伤的心。他前妻——我们叫她林老师的遗物，女方家人拿去外，还有很多生活物品，却被与他同居的相好搬回家去了。我说：“到法院去告她。”在他受伤的心，什么都淡了，他说：“算了，东西去了，我心里反而安慰得多。财去人安乐，东西留在那里，我一生不得好过，我心里总是愧疚。”林老师的骨灰盒，两年来一直放在睡房内，他的窗台上，一个香炉，依稀还有一束香杆插在那里，房内的气氛有点冷嗖嗖的，有点孤苦伶仃。老孙，默默地站在我身傍，我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只见他眼泪流下了面腮。他的精神很坚强，不愧是个老革命，不愧是打游击出身，够得上一个战士。我向林老师作了一个揖，烧了一支香，了却熟人的一番情谊。　　 林老师是哈尔滨人，父亲是俄文翻译，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在过去来说，也算是有身份的人家。林老师北师大毕业，结过一次婚，跟老孙是二度梅。林老师在吉林哈达湾中学教语文，典型的东北女人，身材壮实，红润的面腮，看起来是有素质教养的人，待人诚恳。　　 我没有地方打发星期日，小宫星期日要上班，我去拜访老孙，在他家吃一餐便饭，有时会包一顿饺子。　　 七、八年前，我现在的单位有人到哈达湾参观，我特意托人去拜访一下。老孙先是瘫痪了，坐在轮椅上，后面结婚的一任妻子，是延边汉族女人，推着他常到周边去遛达，可惜后来人已逝去。　　 我知悉他逝世后，买了纸币香烛在住房外凭吊他并烧一联悼词：残阳抱日肯月明，不余鳞甲劲秋风。空思故人千万种，与君夕阳拾“烟头”。　　 　　 二　　 习惯可以成就人的生活，生活可以改变人生。人有一句口头禅“条条道路通罗马”，展示着一个人生历程。路是人走出来的，每条路都有艰辛困苦，有泪有血，你终于在你的人生道路中走过来了。　　 小宫走了，人就是这样，多情自古多离别，人生岂能无聚散。多少年少时光白白过去了，年轻时多少情，多少爱，哪有一句留在心里。假如有一句留在心里，人世间有多少婚姻，既成姻缘。故大家都在糊弄来、糊弄去，谈不到谁吃亏，谁又拾便宜。　　 小朴从乌拉街来到土城子，我们见了面。今天是星期日，五月份夏至的天气还有点凉。正好碰上劳动节，“红五月”运动，厂里街道都在打扫卫生，太阳在云翦里，几缕光线照融了积雪，街委会组织了人力在铲除积雪，路上都是积水，走起路来嘎吱、嘎吱的，鞋靴都湿了。　　 我与小朴在河南街逛百货。中午就到重庆路鲜族冷面馆吃冷面，那里很正宗，吃起来口味地道，酸辣适中，黄瓜丝、芝麻、果丝，一块狗肉或热猪肉约二两重，吃起来口味极佳。　　 我来的次数多了，喜欢吃这味道，服务员都熟了，她们一直认为，我是她们民族的人，没有什么忌讳。　　 小朴没有小宫的魅力。　　 一米多的个头，人比较成熟，有鲜族女人的性格，温文恭俭让，典型的日式女人一样。男女组合一个家庭，男人是家的大树，给家遮风挡雨，送阴挡阳。女人是家的灵魂，家的花开花落，开花结果。　　 尤其是鲜族女人，每早送男人出门，每晚迎男人归来，男人的一时一事，她要关心到，饭桌总要备一点好菜、小酒，让男人酒足饭饱。好菜总摆放在男人面前，丈夫不叫，她是一筷子也不敢去动。女人在家总是绿叶扶苏，男人能大红大紫。男人嗜爱狗肉、打架、酗酒、打女人，女人总是默默地，维系着这个家。家、孩子是女人的灵魂。　　 我每看见小朴，在她开朗的脸上，一提到婚姻，总好像罩着一层阴云，她又逃不出这格局。女人的命运，又像投入了第二次轮回。我们都老了，你在哪里，一个昔日爱过你的人，在默默地祈福你。　　 　　 三　　 冬来雪地连绵，白雪皑皑，淡妆素裹，雪花飞舞，好一个白妆丽人，叫我怎不忆江城。我在北国故园二十余年，我总把吉林当成我第二故乡，吉林市有过我的爱，有过我的泪，也有过我的痛苦，留给我一段难忘的记忆。吉林在松花江畔，人们都称它为江城。吉林这城市不大，以松花江为界，分江南与江北。江北为工业区，有三大化工厂。市中心为商业区：河南街，医院，市政府，北山公园。柳树成荫，柳荫婀娜。到冬天，雾淞垂柳，很多游人去观赏雾淞，寒气袭人，雾花飞舞，情趣怡人。游人笼罩在雪花雾朦中。　　 江南区有省疗养院，空军院校，空军医院，公园，超市。　　 吉林历史以来是移民城市。在抗日战争年代，日本侵略到东三省，在大丰满水电站，日本抓的劳工就有百万之多，多数是山东，河南一带农民。在文化大革命年代，阶级教育，思苦忆甜运动，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我们到大丰满水电站山峦上，日本杀害的劳工里三层外三层，尸骨遍野。展览馆图片展出让人惊心悚目。祖国的强大，人民才能安宁；国家的安宁，人民才能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