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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巢征文】爷爷的抗战猜想(散文)

时间:2020-04-19 01:00
  一直以来,我有一个让家人和朋友都很无语的爱好,就是乐此不疲地追看抗日剧。最初是受几部比较不错的片子吸引,觉得既有惊险的情节,又有那个年代复杂政治历史和社会矛盾的真实面貌。更为重要的,娱乐是较为安全的代入体验,可以把一颗日渐麻木的心悬起,重回那个考验生命硬度的年代,重新捏起一把汗,追随时代命运再赌一次生死。后来这类剧层出不穷,不断上演,乃至手撕鬼子、石头炸飞机等抗日神剧挤满荧屏,我仍不停地追着看。看着看着,类似的模式故事、熟悉的人物面孔弄得我连片名、人名、情节都会搞混淆,乱成一锅粥。   但是,这并不影响我对抗日剧的热情,猜想那个年代,那些惨烈悲壮的场面,我的思绪常常游移。事实上,更多的时候,我关注的并不是故事情节,我常常远离电视画面,整个人走在很远的路上。我喜欢把自己植入在那样的场景里去看待人性、人格与信仰。我曾于某个夜半遭噩梦劫持,梦中我被一日本鬼子架军刀于脖颈,初时做大义凛然状,随后,浓稠的鲜血顺身体流下,浑身发凉如寒冰,惊醒,通体凉透,搂紧妻温暖的身体,良久缓不过神。恐惧和害怕是人的本能,所有的能量和动力都来自于外界强烈的压迫。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那个年代那段历史那些人,成了我对人性之力量永远探求不尽的谜案。其实,每看一部抗日剧,我都能想起我自己、我的生命以及与我有关的我的爷爷。作为一个红色后代,在这个红色的年代,我的血脉中始终流淌着汩汩不竭的豪情与接纳阳光的正能量。我给姑姑说,一直能想起爷爷,似乎在抗日剧中我一直能看到他。可是关于他的事迹我知道得太少了。姑姑说,爷爷生前一直很低调,他不怎么给我们讲过去的事,也没有留下多少文字性的材料。姑姑的话让我感概,我一下子想起好多抗日谍战剧中的英雄人物,他们付出了终生却在革命胜利之后还要隐姓埋名尘封于历史,伟大革命的胜利,不仅仅来自纪念碑上的那些名字,更多的在于像爷爷一样的把自己埋藏起来的无名英雄。尽管这样,作为他的孙子,爷爷的形象和往事一直在我大脑里徘徊,我不甘心于爷爷的埋藏,我相信,只要存在过,就必然有迹可循。何况爷爷经历了抗日战争、解放大西北等中国革命中这样伟大的事件并多年里身居要职。我开始按照爷爷只有四行的简历凭借猜想和史料来回顾爷爷的不凡人生……   我相信历史是有回声的,英雄无言,草木含情。因为我知道爷爷是甘肃酒泉阿克塞县第一任县委书记,所以我很快从《阿克塞县志》里找到了爷爷的小传,并看到了2005年阿克塞县长浩升的一篇事迹报告,其中有一段简略追怀了爷爷在那里工作的情况:“阿克塞建县50周年前夕,第一任县委书记马秀峰去世了,我们得知这一消息后,都非常难过。有些老人至今都清楚地记得马书记朴实的作风、为民的情怀。是他,把党的温暖带到了阿克塞,把党的影响力根植于阿克塞人民的心中。后来,马秀峰的妻儿老小一家四代不远千里回到阿克塞,按照他的遗愿,把骨灰洒在了当金山。他怀着对阿克塞至死不渝的深情,将自己的心、自己的爱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看到这样的记载和评价,我激动之余感到无限荣光。桃李无言,下自成蹊。爷爷尽管封尘往事,却有心碑凿凿铭刻。我为自己的发现愈增探求之念。我还知道爷爷担任过新疆自治区哈密地委统战部长,顺着这个线索我找到了爷爷解放新疆入疆时的部队番号:中国人民解放军第6军16师46团。随之又找到了1949年10月新疆解放后,爷爷被任命为哈密地区镇西县长的记载。有了部队番号,我开始查这个部队的源头,我终于走进了风雨如晦的1938年。   1938年1月,疯狂的日军沿津浦铁路南侵进入我的故乡济宁,5月底,济宁全境沦陷。我的故乡济宁马庄这个宁静的小山村宁静不在,战火四起,生灵涂炭,我的父老乡亲处在水深火热之中。10月,24岁的爷爷不堪日军凌辱奋起反抗,偷偷溜出村子,加入自卫队并以自卫队员的身份参加了罗荣桓政委和陈光代师长指挥的梁山战斗。这次战斗击毙日军少佐大队长以下300余人,俘获日本官兵24人,缴获了大量战利品,让年轻的爷爷心中一下子坚定了驱除日寇、光复家园的信念,从此,因为这个信念,爷爷的人生变得与众不同。随之,他追随冀鲁豫支队开展游击战争,反击日伪军多次对根据地的疯狂“扫荡”。我想,这时候的爷爷,就像我看过的《红高粱》中的余占鳌,就像王雷、靳东、李晨这些偶像抗日剧中那些颜值极高的抗日英雄,谈笑间,鬼子兵败如山,尸体横飞,快意恩仇,酣畅淋漓。家园的沦亡和亲人的侮辱让爷爷心底那种民族的血性得以昂扬。   对于1939年到1949年十年间里的爷爷,我充满了无穷的猜想。历史从来都是风云变幻和捉摸不定的,正因为这十年的空白,我的思绪才有了无限张扬的空间。对于这段空白,我研究了爷爷所在的部队中国人民解放军第6军16师46团,并据此展开了我的猜想:16师的前身是1944年1月由冀鲁豫军区部队组建的冀鲁豫军区西进支队,同年8月被改称为陕甘宁边区留守兵团教导第1旅。这就把爷爷的十年时间一分为二。1945年抗战胜利前爷爷用五年的时间在打鬼子。我有充足的理由可以肯定,爷爷肯定是参加了1943年冀鲁豫军区于七八月间发起的卫南战役和林南战役,开辟了卫南、豫北广大地区;爷爷也必定参加了1944年山东收复战,攻克日军据点50余处,收复鱼台、单县、丰县、沛县间地区,恢复了微山湖中心区,并向郓城、荷泽等地攻击,使鲁西各小根据地连成一片;他也一定参加了1945年8月的对日、伪军的全面反攻,配合山东解放区部队进攻济南,解放了山东大部分城镇。爷爷用他不畏牺牲的实际行动实现了光复家国的梦想。爷爷的胜利是中华民族的胜利,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   抗战胜利后的爷爷不再是一名虎头虎脑的楞头青了,战争的洗礼急需思想的武装。1945年爷爷到了延安,被选调进入了抗大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开始深深根植于爷爷的灵魂深处。这样的猜想后来与父亲的介绍意外吻合。我更加对自己的猜想深信不疑。我就像是一名热切的观众,在荧屏前目不转睛地看着爷爷走出马庄,由一名自卫队员成长为一名抗日将士,从一个泥腿子成为一名无产阶级革命者。如果按照他所在的部队的发展和革命事业的走向来看,毫无疑问,爷爷在1947年10月被编入新组建的西北野战军第6纵队教导旅1团,1949年2月1日改称中国人民解放军第6军16师46团。那就是在抗战胜利后,爷爷先后参加了延安保卫战、青化砭、三边、宜川、陕中、扶眉、兰州、进军新疆等重要战役,最终落户新疆,投身边疆的革命和建设事业。   小时候,我被父亲带到乌鲁木齐爷爷家里,爷爷的慈祥至今让我记忆犹新。现在想来,当时我从爷爷的身上一点也看不出征战东西、拼杀战场的影子,有的是对后辈的关爱和教育。我印象深的是,对于父亲的工作、入党乃至我的入党问题,爷爷曾多次写信教育我们要热爱党、心向党,随时准备为党奉献自己。2004年7月18日爷爷逝世于乌鲁木齐,享年90岁,按照他的遗嘱,不搞仪式,不开追悼会,不起坟,遗体火化。姑姑告诉我,那年他们去阿克塞洒骨灰时,按照爷爷的遗愿,把爷爷最后一个月的工资作为党费交给了接待他们的阿克塞县委的工作人员。   此刻,阳光明媚,心底安宁。在抗战胜利七十周年来临之际,在举国缅怀抗战英雄的浓厚氛围里,我深深怀念我的爷爷马秀峰,像专注地去看每一部抗日剧一样,以无限探求与猜想的方式完成对他一生的回顾和触摸。也许我永远无法抵达爷爷的精神世界,也无法抵达爷爷的人生高度,但是我相信,在有限的生命历程里,在和平阳光普照的大地上,高山仰止的爷爷,永远是我平凡的一生中奋力登攀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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