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人世间】岳父与烟（散文）

　　我的岳父大人今年已八十岁高龄，看起来身体还很硬朗，就是气管不大好，每到气温转凉的时候，易咳嗽，有点哮喘。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块心病。　　 自孩子外婆过世后，我们和岳父基本上就在一起生活了，除了晚上我们回家休息，中午晚上都和他在一起吃饭。爱人在单位上班，离岳父的家仅百米之隔，所以，照顾他老人家也很方便。和我们在一起，老人也不觉孤单。　　 岳父年纪大了，一个人住在自己的家里我们也不大放心，又加上我近两年来身体有恙，为了方便照顾，方便生活，我们索性让岳父和我们吃住在一起，就这样，他来学校和我们生活，已近两年。　　 岳父是林场退休工人，年轻时精明能干。他是巢湖烔炀镇人，上初中时，凭借实力考进了合肥一中。高中毕业后，正赶上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知识青年下放的时候。就这样，他孤身一人下放到藕塘林场当工人。初到林场时，他才二十来岁。那时，荒山多，树木少，国家大力提倡绿化造林，所以，下放到林场的这批工人很辛苦，挖树洞，栽植马尾松和其它树种，每年绿化任务很重，经过多年努力，终于形成后来的大片大片的森林。　　 可以这么说，现在我们这里的很多人工林，都是那一代老工人用血汗培育浇灌出来的。他们是建国后绿化先锋，时代楷模。那时，在林场上班，虽然拿工资，吃商品量，但是，干的活儿很重，早出晚归，铁锹、锄头不离手。他们与农民的区别仅在于，他们植树，农民种粮。那时为了林场增收，他们也种地打粮呢。岳父就在林场成了家，从此，再也没有回老家的机会和想法了。自有了三个孩子后，他和岳母就更加忙碌了，既要上山干活，又要照顾孩子，真不容易。那时，岳母身体还一直不大好。　　 我和爱人相识时，岳父近五十岁的年纪。岳父年轻时喜欢抽烟，对酒的兴趣不大。印象中，他早晨起床前，必须先抽足了一两支烟才舍得下床。每天估计两包的样子。爱抽烟的人，痰多，喉咙往往不利索，在他的床边前始终放着一个盛着煤渣的火盆子，便于吐痰之用。　　 岳父爱抽烟，所以，每到逢年过节我们都会买条把好烟“进贡”，以表示我们的孝心。他当时抽烟的档次应该属于中等吧。那时，红梅香烟畅销，属于中档次的消费，所以，我给他买烟多是这个牌子。以前，假烟多，我们购买时大部分选择熟人的店，并在烟盒上做记号，留待岳父打开时看真假。会吸烟的，假烟掂在手里，闻一闻，一到口就知道了，这叫经验。　　 长期吸烟，岳父经常咳嗽，饭量大减，于是，岳母劝他戒烟。刚开始，岳父也没有什么意见，就试着戒。都说有烟史的一下子戒烟对身体也不好，容易出问题，所以，他戒烟时，只是定了量——每天不超过三四支。这可苦了岳父，三四支烟在过去只是个零头。没有多烟，抽起来就格外仔细。一支烟抽两口灭掉，过会儿再点再抽再灭。戒烟的人大概很痛苦，苦于嘴巴里没有东西可填补。于是，岳母买来瓜子和金丝猴奶糖，给岳父当零食。不知道瓜子和奶糖吃了多少，也记不清戒烟坚持了多久，反正那次戒烟是失败了，一切恢复了原样，烟没少抽。　　 在岳母过世前一年，岳父的气管炎就严重了起来。天气一转凉，他就咳嗽得厉害，且觉胸闷，有时还发烧。我们就劝他到医院检查，结果诊断为肺气肿。医生询问了岳父的烟史，告诫说:“烟要彻底戒了，不然麻烦大了。”医生还把X光片亮给岳父看，说整个肺部像蒙上了一层黑烟，几乎看不到清亮的地方。这次岳父真得害怕了，就在医院里住半月之久，回来后，自己主动说：“不抽了，不抽了。”从此，岳父戒掉了陪伴了他近50年的香烟，从他二十岁抽烟算起的话。　　 烟的危害直接表现在肺部和呼吸道方面，大凡有烟史的人，呼吸方面最后都会出现问题，痰多，且黑、浓、黏，症状为好咳嗽。以前，岳父自己心里也很明白，怎奈，烟是他的精神支柱，生活必需，烟就像朋友、伴侣一样的亲切，所以，戒烟难啊。　　 我国是烟草大国，人口众多，应该是烟民最多的国家了。这是个庞大的群体，“全民戒”是不可能的，也不务实。这已经是一种社会现象了，不能搞一刀切。　　 人们常说，烟酒不分家。烟和酒是男人的癖好。以前，有一种错误认识，觉得抽烟是男人的风度，男人抽烟很帅气，潇洒。男人抽烟，有的自小偷偷摸摸学来的，因为好奇，结果就有了“瘾”，克服不掉了。也有很多成年以后，学会了抽烟的。步入了社会后，男人很容易就接触到香烟。烟是社会交际中不可缺少的媒介物。陌生人之间，初次见面时，递支烟，或许感情就近了些，有时，烟也能打破初次会面时无话可说的尴尬。这就好比见面时握个手，觉得亲切多了。喜欢抽烟的，也常以此为由，弄得老婆大人也没有法子，只得由着他了，毕竟男人是一家之主，外务大臣，需要交际嘛。　　 想想人有时候很可笑，明知道吸烟有害健康，还乐此不疲。众所周知，烟里含尼古丁、焦油之类的对身体伤害很大，而且，香烟上赫然印着“吸烟有害健康”的字样。这是很矛盾的，出于需要，必须产烟，这是生活中的日常消费，另一个方面，大力提倡戒烟。是的，任何一件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像戒烟这种事得缓缓而行，过左了肯定不行的。现在还好，提倡在公共区域不吸烟，这要文明多了。公共汽车上，车站，高铁，飞机场，医院、会议场所、影剧院……严禁吸烟，合乎民意，也得到普遍认可，烟民们还是遵守了。　　 戒烟的窘相千姿百态。一个字：难。他们尝试着用各种办法戒烟，往往不奏效。用吃零食的办法，比如瓜子糖果之类的作为辅助，也不能坚持多久。我不会吸烟，体会不到烟民们没烟吸时的痛苦。反正从我身边的人看来，戒烟对他们是一个不小的精神冲击。不给烟抽了，心里估计是百爪挠心，难过得很。恨不得捡拾地上的烟头抽两口。没有烟抽，就打不起精神，萎靡混沌。　　 可即使这样，也不能作为难戒烟的理由。在我看来，这还是人的意志力问题。许多人戒烟，开始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总觉得自己身体还行，侥幸抽抽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殊不知，一旦身体出现状况了，悔之不及。人生很多时候败给了“悔”字，虽然说亡羊补牢未为晚矣，但是，有时候却无可救药了。　　 非要等身体作出了宣判才罢手，怎不令人唏嘘哀叹？医生很有权威，告诉你：“同志，不能再抽烟了，否则……”这可不是危言耸听，我以为。很佩服有些人戒烟很坚定，意志很坚强，能说戒就戒，即使有过一二十年的烟史。　　 岳父自戒烟后，身体明显好了许多，饭量也增加不少。用他的话说：“乖乖，亏得戒烟了，不然我的身体就倒下了，你看，现在生活这么好，我还想多活个十年二十年呢。”我们附和说，能，肯定能，百岁寿星，不成问题。现在，岳父吐痰已没有了黑迹。　　 岳父在70岁前戒了烟，从他年轻时抽烟算起，有近五十年的烟史，算得上真正的老烟民了，一辈子也不知道抽了多少烟。从以前几分钱一包大前门，到后来二十多元一包烟，年节时，还能抽上我们孩子们奉献的“大中华”，各种香烟皆有品尝过。他们这一代人就单从抽烟方面来说，是见证了我国一段烟草发展史的，烟草事业“发达”离不开他们的贡献。　　 岳父现在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感到很幸福。爱人对他照顾无微不至，从伙食到起居，包括换季该穿什么衣服，哪儿不舒服了去看医生，总是周到体贴。平时，他看看电视，遛遛河湾，还帮我们上街买买菜，真是挺好的，我们看着也舒心。　　 真心希望岳父身体一直好下去，在我们跟前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