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烟雨弄情（外一篇·家园）

　　◎烟雨弄情　　 　　 一曲雨的轻吟浅唱，荡去了心中的阴霾。她的绵柔，她的诗意，浸润了打蔫的庄稼，也愉悦了你我的心。　　 庄稼人心系这片土地，感受着雨带给我们的快乐和痛苦。与潇洒悠闲的城里人不同，我们没有多少生活保障，就得靠这几亩薄田，来养活自己。即使没有雨的怜悯，我们也要人工浇地，以维系粮食的收成。终于盼来了雨的情柔，大家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梦醒时分，打开手机，给妻子打个电话。伴着瓦檐上雨的嘀嗒声，她清脆快乐的回响就像雨敲动着我内心的乐章。电话那头，传来了会心的笑容，就像心的涟漪扩散开来。不用浇地，雨停之后就可以拉化肥去苗地了。省下了那么多的工序，更消除了那么多的烦恼。　　 把希望寄托于明天，寄托在雨的缠绵之后。当然，谁也不希望雨就此打住。因为，我还没有欣赏够它亲吻大地的节奏，没有欣赏够它拂过绿叶时的情思。我不是轩窗内写满相思的诗笺，不是琴筝旁难耐寂寞的离落人。尽管时光熏染了我的白发，尽管雨的忧郁也曾掠过我的心间，但是我所关心的土地也不过距离几十里地，只要愿意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达。雨水没有拉长我的思念，唯有家里那点庄稼写意着久违重归的忧伤。都是因为雨的疏离，这下好了，一场舒心的雨，下在了深夜，一场释意的情放触摸了人们酣睡的梦境。　　 清早起身，那个电话过后，我开始打开窗帘，平心静气地看着云舒云展在天空的样子，看着密密斜织在眼前的雨丝包裹着楼宇和树木花草的浪漫情怀……灰色的楼体，银白的窗棂，窗帘深处的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光的深处则映射着田野中禾苗与雨亲吻的画面。不用说，大多数住在这里的人们都是农村人，这是散居于城市中的一个特殊人群。　　 雨，充满神秘而快乐的符号，它浇湿了蛩鸣的思语，浇灭了鸣蝉的躁动……　　 我本来想躲在宿舍里，用淡淡的目光对接着雨的思绪。诗词里跳跃的思绪，这就着相思，这就着别离。叹雨，怨雨，情思畅游在雨的段落、章节中，仿佛游移在另一个世界里，而变成了一个哀婉忧伤的离落人，不能自拔。还是咕咕作响的肚皮，把我从修长的段落中拉了出来。痴迷于诗词里的人们，反反复复地忧伤在雨的梦境里，不需要到现实中填饱肚子，而我们却经受不了饥饿的煎熬。　　 多情的雨，痴醉于自己的表演，以至于疏忽了夜与昼的界限。它喋喋不休，仿若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幽幽怨怨的离妇。这种幽怨的多情，对农人来说，也是一种天然可爱的美。一阵瀑布般的大雨滑落而下，油亮的冬青叶片垂向地面，附着在叶面的白色雨花细碎，纷杂。那飞溅起来的雨花，就像数不清的孩子那洁白的灵魂，不知是否想过贴伏在绿色的叶面上歇息？或许，绽放生命的花朵，根本无心歇息。　　 雨，渐行渐远，仿佛完结了与幽怨的小情人的这场梦的情愫。枝间，叶下，留下了千万颗明亮的“眼睛”。它们依然贴伏在绿叶的下方，窥视着地上的细流和漂浮的落叶。远处的花丛和树木组成的长廊，是矿区和城市交接时留下的长长的梦想。雨中的细流和落叶，如同可载轻舟的缓流，静静地流向写满心愿的远方。　　 眼前，绿色的草坪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像累极了的孩子斜倚着潮湿睡着了。雨滴如珠玑般在悬在他们的身体上，等待着蚂蚁和蛩虫前来观赏。马歇菜的黄色小花伏在地面上，和不远处的荆狗子秧遥相呼应，诉说着雨和风的张狂。一阵痉挛之后的安宁，一切都陷入了寂静，沉思。黄色的、不知名的小昆虫攒聚到喇叭花秧的秸秆藤蔓上，躲过了这场惊心动魄的雨的狂虐。它们挪动着黄色的身躯，不想把翅膀张开去触摸雨后的新鲜。惊惧之情，还在心中燃烧，以至于时间这久了，还不肯离开这些小小的避难所。　　 不想去嘲笑雨中怯懦的小精灵，我随着清清的流水静静前行，水泥路的湿润让人的心畅快淋漓。路上的人渐多了起来，聊起了这场雨的情形，我的眼前浮现出了家人的快乐和大家下地的情形。又一次拨通了电话，说是已经有人下地了，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急迫。苗地，打药，一切能进行的活，就不想错过时间。　　 这里的云雨，还没有离去。雨中的亭台楼榭，还在雨雾中寻找着词赋中的感觉。　　 我怕雨下不透，希望再多些濛泷的雨凉。这并不是被诗人的意愿所感染熏陶，委实只是为了那片庄稼的一点小小的私心。　　 知了迫不及待地叫了起来，湿重的雾气又浓了些。望着宿舍紧闭的的窗户，灯光调皮地眨着眼睛，床铺上凌乱的书籍也失去了往昔的魅力，这或许是家搅扰着我的心。　　 是该回家了！地里的玉米、花生正等着去料理呢！苗地，打药，或许才是当前自己最重要的任务。　　 回家去吧！走出雨后的城市，走出这个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那片泥泞地把脚陷下去的泥土，才是我最真的感受。　　 　　 ◎田野情歌　　 　　 他们两口子，除了挣钱、种地，似乎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其它的乐事。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生活状态。当庄稼人被朴实和木讷的性情所束缚之后，留下的就只是别人看似嗔怪，实是赞叹的目光了。　　 说起这两口子的缘分，也是几年前的事了。一个是独身生活了将近五十年的单身汉，一个是因丈夫去世而带着两个女儿辛勤度日的女人，因为某种姻缘巧合，他们走到了一起。虽说是后来组合的家庭，但彼此性情相融，因而这个家还是和谐而幸福的。两个人摈弃了浮华躁动，沉稳踏实地经营着家的小日子。　　 我和男主人早就相识，他那长得高大清瘦的身影，一直在我眼前晃了几十年。憨厚、老实的个性，就像泥土上笃定的庄稼一样，永远那样的沉静和安稳。或许，正是他的性情使他远离了婚姻和异性的召唤，和那栋地震之后盖起的老房子相伴了几十年。当机缘巧合让他们走到一起的时候，虽看不到绚丽的爱的火花，却也让这个小小的村子，又平添了一个幸福的家。　　 他们两口子就知道挣钱，不知道享受。或许，人们对于幸福和快乐的界定不同。不同于靠盘剥乡里而成为守财奴的老葛朗台，他们一直用辛勤的汗水换取了土地带来的收获，一直靠勤俭持家的理念鞭策着自己。对他们来说，最大的快乐就是劳动和丰收时，那流淌的粮食的籽粒相互碰撞所发出的悦耳的流韵声。因为我们是庄稼人，都是丰收的劳作者和享受者。他不会用艳羡的目光去挑动月亮上衣袂翩跹的嫦娥妹妹，也不会用心去调拔琴筝的音律。庄稼人只愿意沉稳自己的心性，把心跳调频成大地脉动的旋律，和着玉米苗被风吹动节奏，念出类似于禾苗拔节的声音。　　 在这个季节里，他们拿起那把锃亮的锄头，到田间和小草对话，和庄稼对话，和那晶莹的露珠对话。那个年岁小了几岁的女人，没有随着丈夫的脚步，地里的那点活有他一个人足够了。她把目光瞄得远些，远些，更远些。附近村里的许多人家，在这季节里把土地都种活了。地里，不只是仅有像人一样木讷的庄稼，更多的则是种上了各种蔬菜，以换取更丰厚的收入。她和村里的一些人一起早出晚归，给这些种菜的人去打工，出香菜，出土豆，架黄瓜秧，栽茄子等等的各种田间活，不停地向她们招手。忙忙碌碌，一次又一次的早出晚归，而换来的就是得到报酬后的开心微笑。年龄，似乎并没有冲淡她精神上的激情。一个个电话，一个个口信，让她对田野的激情更胜过在家安守清闲的时光。她是典型的挣钱持家的女人，和大多数在烈日下经受着阳光暴晒的农村女人一样。在挥汗如雨的忙碌中，她们体验到的是土地所赐予的最快乐的回报。　　 夏天，轻盈着自己的脚步，街道上各色艳丽的花朵享受着凉风吹过的感觉。晨起阵阵的凉意把玩着花朵的轻柔和美艳，给予了一天最美的感觉。阳光在灰色的云层后不肯出来，仿佛还在朦胧的晨早梦想着小情人魅人的笑盈。云燕穿行在薄薄的云层里，鸣叫着晨早的快乐。不远处的田野上，早已出现了拔土豆秧的女人们。她们四点就来到了地里，伴着潮湿和惺忪的泥土气息，开始了为新的一天劳作……　　 那些打了半夜麻将的人们还在熟睡中，摸了半夜知了猴的老爷们也在酣睡。那个瘦高的男人也出发了。他到自己的地里，看看昨日搂过的秧苗里是否长出了嫩草。那些忙碌的人，唯有这样的女人和男人，才会把田野看得如此重要。　　 田野之上，人的欢笑，机械的轰鸣歌唱，吵醒了刚刚打了个盹的知了。　　 太阳终于揭开了云层的帘笼，害羞的麻雀躲到了树丛的荫凉处，剩下了太阳庄重而正直的暖意……